景岳全書-卷之三十八人集婦人規上
總論類
婦人九證一
婦人諸病, 本與男子無異, 而其有異者, 則惟經水, 胎產之屬, 故本門亦止列此九證, 曰: 經脈類, 胎孕類, 產育類, 產後類, 帶濁類, 乳病類, 子嗣類, 癥瘕類, 前陰類。 凡此九者, 乃其最切之病, 不得不另詳方論。 此外雜證, 但與男子相同者, 自有各門論治之法, 故不以男女分而資贅於此。
論難易二
諺云: 寧治十男子, 莫治一婦人。 此謂婦人之病不易治也。 何也? 不知婦人之病, 本與男子同, 而婦人之情, 則與男之異。 蓋以婦人幽居多鬱, 常無所伸, 陰性偏拗, 每不可解, 加之慈戀愛憎, 嫉妒憂恚, 罔知義命, 每多怨尤, 或有懷不能暢遂, 或有病不可告人, 或信師巫, 或畏藥餌, 故染著堅牢, 根深蒂固, 而治之有不易耳, 此其情之使然也。 然尚有人事之難, 如寇宗奭引黃帝之論曰: 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 形氣相得, 謂之可治, 色澤以浮, 謂之易已; 形氣相失, 色夭不澤, 謂之難治。 又曰: 診病之道, 觀人勇怯, 骨肉, 皮膚, 能知其虛實, 以為診法。 故曰: 治之要極, 無失色脈, 此治之大則也。 今富貴之家, 居奧室之中, 處帷幔之內, 復有以綿帕蒙其手者, 既不能行望色之神, 又不能盡切脈之巧。 使脈有弗合, 未免多問, 問之覺繁, 必謂醫學不精, 往往并藥不信, 不知問亦非易, 其有善問者, 正非醫之善者不能也。 望聞問切, 欲於四者去其三, 吾恐神醫不神矣。 世之通患, 若此最多, 此婦人之所以不易也。 故凡醫家病家, 皆當以此為意。
經脈類
經脈之本三
上古天真論曰: 女子二七, 天癸至, 任脈通, 太衝脈盛, 月事以時下, 故有子。 蓋天癸者, 言後天之陰氣, 陰氣足而月事通, 是即所為月經也。 正以女體屬陰, 其氣應月, 月以三旬而一盈, 經以三旬而一至, 月月如期, 經常不變, 故謂之月經, 又謂之月信。 夫經者, 常也, 一有不調, 則失其常度而諸病見矣。 然經本陰血, 何臟無之, 惟臟腑之血皆歸衝脈, 而衝為五臟六腑之血海, 故經言太衝脈盛, 則月事以時下, 此可見衝脈為月經之本也。 然血氣之化, 由於水穀, 水穀盛則血氣亦盛, 水穀衰則血氣亦衰, 而水穀之海, 又在陽明。 考之痿論曰: 陽明者, 五臟六腑之海, 主潤宗筋, 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 衝脈者, 經脈之海也, 主滲灌谿谷, 與陽明合於宗筋。 陰陽總宗筋之會, 會於氣街, 而陽明為之長。 是以男精女血, 皆由前陰而降, 此可見衝脈之血, 又總由陽明水穀之所化, 而陽明胃氣又為衝脈之本也。 故月經之本, 所重在衝脈。 所重在胃氣, 所重在心脾生化之源耳。 其他如七情六淫, 飲食起居之失宜者, 無非皆心脾胃氣之賊。 何者當顧, 何者當去, 學者於此, 當知所從矣。
經脈諸臟病因四
女人以血為主, 血王則經調, 而子嗣, 身體之盛衰, 無不肇端於此, 故治婦人之病, 當以經血為先。 而血之所主, 在古方書皆言心主血, 肝藏血, 脾統血, 故凡傷心, 傷脾, 傷肝者, 均能為經脈之病。 又曰: 腎為陰中之陰, 腎主閉藏; 肝為陰中之陽, 肝主疏泄。 二藏俱有相火, 其系上屬於心, 故心火一動, 則相火翕然從之, 多致血不靜而妄行, 此固一說。 然相火動而妄行者有之, 由火之盛也, 若中氣脫陷及門戶不固而妄行者亦有之, 此由脾腎之虛, 不得盡言為火也。 再如氣道逆而不行者有之, 由肝之滯也, 若精血敗而不行者亦有之, 此由真陰之枯竭, 其證極多, 不得誤以為滯也。 是固心脾肝腎四臟之病, 而獨於肺臟多不言及, 不知血之行與不行, 無不由氣。 如經脈別論曰: 飲入於胃, 游溢精氣, 上輸於脾; 脾氣散精, 上歸於肺; 通調水道, 下輸膀胱, 水精四布, 五經並行, 合於四時五行陰陽, 揆度以為常也。 此言由胃達脾, 由脾達肺, 而後傳布諸經。 故血脫者當益氣, 氣滯者當調氣, 氣主於肺, 其義可知。 是皆諸經之當辨者如此。 然其微甚本末, 則猶有當辨者。 蓋其病之肇端, 則或由思慮, 或由鬱怒, 或以積勞, 或以六淫, 飲食, 多起於心肺肝脾四臟, 及其甚也, 則四臟相移, 必歸脾腎。 蓋陽分日虧, 則飲食日減, 而脾氣胃氣竭矣; 陰分日虧, 則精血日涸, 而衝任腎氣竭矣。 故予曰: 陽邪之至, 害必歸陰; 五臟之傷, 窮必及腎。 此源流之必然, 即治療之要著。 故凡治經脈之病, 或其未甚, 則宜解初病, 而先其所因; 若其已劇, 則必計所歸, 而專當顧本。 甚至脾腎大傷, 泉源日涸, 由色淡而短少, 由短少而斷絕, 此其枯竭已甚也。 昧者無知, 猶云積血, 而通之破之, 禍不旋踵矣。
經不調五條
經血為水穀之精氣, 和調於五臟, 灑陳於六腑, 乃能入於脈也。 凡其源源而來, 生化於脾, 總統於心, 藏受於肝, 宣布於肺, 施泄於腎, 以灌溉一身, 在男子則化而為精, 婦人則上為乳汁, 下歸血海而為經脈。 但使精氣無損, 情志調和, 飲食得宜, 則陽生陰長, 而百脈充實, 又何不調之有? 苟不知慎, 則七情之傷為甚, 而勞倦次之。 又或為慾不謹, 強弱相陵, 以致衝任不守者, 亦復不少。 此外則外感內傷, 或醫藥誤謬, 但傷營氣, 無不有以致之。 凡人有衰弱多病, 不耐寒暑, 不勝勞役, 雖先天稟弱者常有之, 然有以氣血方長, 而縱情虧損, 或精血未滿, 而早為斲喪, 致傷生化之源, 則終身受害。 此未病之先, 所當深察而調之者也。 若欲調其既病, 則惟虛實陰陽四者為要。 丹溪曰: 先期而至者, 血熱也; 後期而至者, 血虛也。 王子亨曰: 陽太過則先期而至, 陰不及則後時而來。 其有乍多乍少, 斷絕不行, 崩漏不止, 皆由陰陽盛衰所致, 是固不調之大略也。 然先期而至, 雖曰有火, 若虛而挾火, 則所重在虛, 當以養營安血為主。 矧亦有無火而先期者, 則或補中氣, 或固命門, 皆不宜過用寒涼也。 後期而至者, 本屬血虛, 然亦有血熱而燥瘀者, 不得不為清補, 有血逆而留滯者, 不得不為疏利。 總之, 調經之法, 但欲得其和平, 在詳察其脈證耳。 若形氣脈氣俱有餘, 方可用清用利。 然虛者極多, 實者極少, 故調經之要, 貴在補脾胃以資血之源, 養腎氣以安血之室, 知斯二者, 則盡善矣。 若營氣本虛, 而不知培養, 則未有不日枯而竭者, 不可不察也。 凡經行之際, 大忌寒涼等藥, 飲食亦然。
初虞世曰: 經以月至, 有常也。 其來過與不及, 皆謂之病。 若榮血虧損, 不能滋養百骸, 則髮落面黃, 羸瘦燥熱。 燥氣盛則金受邪, 金受邪則為欬為嗽, 為肺癰, 為肺痿必矣。 但助胃壯氣, 則榮血生而經自行。 若果怒氣逆, 經閉不行, 當用行氣破血之劑。
[褚氏遺書?精血篇]曰: 男子精未通而御女以通其精, 則五體有不滿之處, 異日有難狀之疾。 陰已痿而思色以降其精, 則精不出而內敗, 小便澀而為淋。 精已耗而復竭之, 則大小便牽痛, 愈痛則愈便, 愈便則愈痛。 女人天癸既至, 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 未逾十年, 思男子合亦不調。 不調則舊血不出, 新血誤行, 或漬而入骨, 或變而為腫, 後雖合而難子, 合多則瀝枯虛人, 產眾則血枯殺人。 觀其精血, 思過半矣。
[產寶方序論]曰: 婦人以血為基本, 苟能謹於調護, 則血氣宣行, 其神自清, 月水如期, 血凝成孕。 若脾胃虛弱, 不能飲食, 營衛不足, 月經不行, 肌膚黃燥, 面無光澤, 寒熱腹痛, 難於子息, 或帶下崩漏。 血不流行, 則成瘕證。
薛立齋曰: 經云二陽之病發心脾, 有不得隱曲, 為女子不月。 故心脾平和, 則百骸, 五臟皆潤澤, 而經候如常。 苟或心脾受傷, 則血無所養, 亦無所統, 而月經不調矣。 是故調經者, 當理心脾為主。 丹溪先生亦曰: 先期而至者, 血熱也; 後期而至者, 血虛也。 竊謂先期而至者, 有因脾經血燥, 有因脾經鬱火, 有因肝經怒火, 有因血分有熱, 有因勞役動火。 過期而至者, 有因脾經血虛, 有因肝經血虛, 有因氣虛血弱。 主治之法, 脾經血燥者, 加味逍遙散; 脾經鬱滯者, 歸脾湯; 肝經怒火者, 加味小柴胡湯; 血分有熱者, 加味四物湯; 勞役動火者, 補中益氣湯。 其過期而至者, 若脾經血虛, 宜人參養營湯; 肝經血少, 宜六味地黃丸; 氣虛血弱, 宜八珍湯。 蓋血生於脾, 故云脾統血。 凡血病當用苦甘之劑, 以助其陽氣而生陰血, 俱屬不足也。 大凡肝脾血燥, 四物湯為主; 肝脾血弱, 補中益氣湯為主; 肝脾鬱結, 歸脾湯為主; 肝經怒火, 加味逍遙散為主。
又曰: 胃者衛之源, 脾者榮之本, 榮出中焦, 衛出上焦。 衛不足, 益之必以辛; 榮不足, 補之必以甘, 甘辛相合, 脾胃健而榮衛生, 是以氣血俱旺也。 或因勞心, 虛火妄動, 月經錯行, 宜安心補血瀉火, 此東垣先生治法也。
又曰: 人之少有老態, 不耐寒暑, 不勝勞役, 四時迭病, 皆因氣血方長而勞心虧損, 或精血未滿而早年斲喪, 故其見證, 難以名狀。 若左尺脈虛弱, 或細數, 是左腎之真陰不足也, 用六味丸; 右尺脈遲軟, 或沉細而數欲絕, 是命門之相火不足也, 用八味丸; 至於兩尺微弱, 是陰陽俱虛, 用十補丸。 此皆滋其化源也, 不可輕用黃檗, 知母之類。 設或六淫外侵而見證, 亦因其氣內虛, 而外邪湊集耳, 尤宜用前藥。
調經論外備用方
加味八珍湯婦九四補虛調經。 [金匱]膠艾湯婦九三勞傷經血不止。 四物二連湯婦百十三血虛內熱。 益陰腎氣丸補一二三血虛不調。 琥珀散婦百二逐瘀通經。 [良方]黃龍湯婦八五經後外感。 十全大補湯補二十溫補氣血。 調衛養營湯婦九五退熱調經。 [良方]當歸散婦九六妄行不止。 補肝散婦九二虛弱不調。 丹參散婦九七調經止血。 白芷散婦一二六固經。 [良方]人參湯婦七七補虛調經。 六物煎新因二十虛補最妙。
血熱經早六
凡血熱者, 多有先期而至, 然必察其陰氣之虛實。 若形色多赤, 或紫而濃, 或去多, 其脈洪滑, 其臟氣, 飲食喜冷畏熱, 皆火之類也。
治血熱有火者, 宜清化飲主之。 若火之甚者, 如抽薪飲之類亦可暫用, 但不可以假火作真火, 以虛火作實火也。 大都熱則善流而愆期不止者, 如續斷, 地榆, 丹參, 茜根, 梔子之屬皆可用。 若微火陰虛而經多早者, 治宜滋陰清火, 用保陰煎之類主之。 所謂經早者, 當以每月大概論。 所謂血熱者, 當以通身臟象論。 勿以素多不調, 而偶見先期者為早; 勿以脈證無火, 而單以經早者為熱。 若脈證無火, 而經早不及期者, 乃其心脾氣虛, 不能固攝而然, 宜大營煎, 大補元煎, 或五福飲加杜仲, 五味子之類主之。 此輩極多, 若作火治, 必誤之矣。
若一月二三至, 或半月, 或旬日而至者, 此血氣敗亂之證, 當因其寒熱而調治之, 不得以經早者並論。
血熱論外方
[良方]續斷湯婦二二。 二黃散婦二十。 [良方]當歸散婦九六。 [奇效]四物湯婦百十一。 四物二連湯婦百十三。 一母丸婦三七。 延年益嗣丹婦一三五。 子芩散婦一二二。
血熱經遲七
血熱者經期常早, 此營血流利及未甚虧者多有之。 其有陰火內爍, 血本熱而亦每過期者, 此水虧血少, 燥澀而然。 治宜清火滋陰, 以加味四物湯, 加減一陰煎, 滋陰八味丸之類主之。
血寒經遲八
凡血寒者, 經必後期而至。 然血何以寒? 亦惟陽氣不足, 則寒從中生, 而生化失期, 是即所謂寒也。 至若陰寒由外而入, 生冷由內而傷, 或至血逆, 或為疼痛, 是又寒滯之證, 非血寒經遲之謂也, 當詳辨之。
凡陽氣不足, 血寒經遲者, 色多不鮮, 或色見沉黑, 或澀滯而少, 其脈或微, 或細, 或沉遲弦澀, 其臟氣形氣必惡寒喜煖。 凡此者, 皆無火之證, 治宜溫養血氣, 以大營煎, 理陰煎之類加減主之。 大約寒則多滯, 宜加薑, 桂, 吳茱萸, 蓽茇之類, 甚者須加附子。
血寒論外方
五物煎新因三。 增損四物湯婦百十。 烏雞煎丸婦一四二。 四神散婦七五。
血虛經亂九
凡女人血虛者, 或遲或早, 經多不調, 此當察臟氣, 審陰陽, 詳參形證脈色, 辨而治之, 庶無誤也。 蓋血虛之候, 或色淡, 或澀少, 或過期不至, 或行後反痛, 痛則喜煖喜按, 或經後則困憊難支, 腰膝如折, 或脈息則微弱弦澀, 或飲食素少, 或形色薄弱。 凡經有不調, 而值此不足之證, 皆不可妄行剋削及寒涼等劑, 再傷脾腎以伐生氣, 則惟有日甚矣。 凡肝脾血虛, 微滯微痛者, 宜四物湯主之, 或加肉桂, 或加黃芩, 隨寒熱而用之, 自無不可。 三陰虧弱, 無熱無寒, 平臟者, 宜小營煎, 五福飲, 六物煎之類主之, 此常人最宜之劑。 或八珍湯, 十全大補湯之類, 皆宜擇用。 三陰虧弱兼陽虛者, 宜大營煎, 理陰煎之類主之。 憂思過度, 心脾受傷者, 七福飲, 歸脾湯之類主之。 脾土不健, 飲食減少, 宜燥宜溫者, 溫胃飲, 理中湯之類主之。 脾土虛陷, 不能統攝營氣, 而為漏為頻者, 宜五福飲, 歸脾湯, 壽脾煎, 秘元煎, 或四君子加芎歸主之。 肝虛不能藏血, 或多驚愓, 或多小腹急痛, 宜三陰煎, 補肝散之類主之。 若陰血虛, 水不制火, 而邪火盛者, 或為夜熱盜汗, 或為煩渴生痰, 是即勞損之漸, 速宜調治, 用一, 二, 三, 四, 五陰等煎, 擇宜治之, 否則恐成血枯也。
腎虛經亂十
婦人因情慾房室, 以致經脈不調者, 其病皆在腎經, 此證最多, 所當辨而治之。
凡慾念不遂, 沉思積鬱, 心脾氣結, 致傷衝任之源, 而腎氣日消, 輕則或早或遲, 重則漸成枯閉, 此宜兼治心脾腎, 以逍遙飲, 秘元煎之類主之。 若或慾火熾盛, 以致真陰日潰者, 宜保陰煎, 滋陰八味丸之類主之。 若房室縱肆不慎者, 必傷衝任之流, 而腎氣不守, 治須扃固命門, 宜固陰煎, 秘元煎之類主之。 若左腎真陰不足, 而經脈不調者, 宜左歸飲, 左歸丸, 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 若右腎真陽不足, 而經有不調者, 宜右歸飲, 右歸丸, 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 若思鬱不解致病者, 非得情舒願遂, 多難取效; 房室不慎致病者, 使非勇於節慾, 亦難全恃藥餌也。
經期腹痛十一
經行腹痛, 證有虛實。 實者或因寒滯, 或因血滯, 或因氣滯, 或因熱滯。 虛者有因血虛, 有因氣虛。 然實痛者, 多痛於未行之前, 經通而痛自減。 虛痛者, 於既行之後, 血去而痛未止, 或血去而痛益甚。 大都可按可揉者為虛, 拒按拒揉者為實, 有滯無滯, 於此可察。 但實中有虛, 虛中亦有實, 此當於形氣稟質, 兼而辨之, 當以意察, 言不能悉也。
凡婦人經期有氣逆作痛, 全滯而不虛者, 須順其氣, 宜調經飲主之, 甚者如排氣飲之類亦可用。 若血瘀不行, 全滯無虛者, 但破其血, 宜通瘀煎主之。 若氣血俱滯者, 宜失笑散主之。 若寒滯於經, 或因外寒所逆, 或素日不慎寒涼, 以致凝結不行, 則留聚為痛而無虛者, 須去其寒, 宜調經飲加薑, 桂, 吳茱萸之類主之, 或和胃飲亦可酌用。 若血熱血燥, 以致滯澀不行而作痛者, 宜加味四物湯, 或用保陰煎去續斷加減主之。 以上五證, 但察其有滯無虛, 方是真實, 若或兼虛, 弗得任行剋伐。
凡婦人經行作痛, 挾虛者多, 全實者少, 即如以可按拒按及經前經後辨虛實, 固其大法也。 然有氣血本虛, 而血未得行者, 亦每拒按, 故於經前亦常有此證, 此以氣虛血滯, 無力流通而然。 但察其形證脈息, 凡涉虛弱不足, 而經滯作痛者, 惟用決津煎, 五物煎加減主之, 其效如神, 或用四神散之類亦可。 若痛在經後者, 多由血虛, 當用大小營煎, 隨宜加減治之, 或四物, 八珍俱可用, 然必察其寒熱虛實以為佐使, 自無不效。 其有餘滯未行者, 惟決津煎為妙。 凡婦人但遇經期則必作痛, 或食則嘔吐, 肢體困倦, 或兼寒熱者, 是必素稟氣血不足, 止宜八珍湯, 大營煎之類。 若虛而寒甚者, 宜理陰煎, 漸加培補, 久必自愈。 有因帶濁多而虛痛者, 亦宜大, 小營煎, 隨其寒熱, 加佐使主之。
立齋曰: 前證若風寒傷脾者, 六君加炮薑; 思慮傷血者, 四物加參朮; 思慮傷氣者, 歸脾加柴梔; 鬱怒傷血者, 歸脾, 逍遙兼服。
經痛論外方
溫經湯婦百三寒痛。 醋附丸婦百七行滯止痛。 薑黃散婦百一逐瘀止痛。 交加散婦百結聚作痛。 牛膝散婦九九通經止痛。 當歸沒藥丸婦百六血瘀作痛。 玄胡當歸散婦九八血逆作痛。 琥珀丸婦一三四。
崩淋經漏不止十二
崩漏不止, 經亂之甚者也。 蓋亂則或前或後, 漏則不時妄行, 由漏而淋, 由淋而崩, 總因血病, 而但以其微其耳。 陰陽別論曰: 陰虛陽搏謂之崩。 百病始生篇曰: 陽絡傷則血外溢, 陰絡傷則血內溢。 故凡陽搏必屬陰虛, 絡傷必致血溢, 知斯二者, 而崩淋之義及治療之法, 思過半矣。 惟是陰虛之說, 則但傷營氣, 無匪陰虛而五臟之陰皆能受病, 故神傷則血無所主, 病在心也; 氣傷則血無所從, 病在肺也; 意傷則不能統血攝血, 病在脾也; 魂傷則不能畜血藏血, 病在肝也; 志傷則不能固閉真陰, 病在腎也。 所以五臟皆有陰虛, 五臟皆有陽搏。 故病陰虛者, 單以臟你受傷, 血因之而失守也; 病陽搏者, 兼以火居陰分, 血得熱而妄行也。 凡治此之法, 宜審臟氣, 宜察陰陽。 無火者, 求其臟而培之補之; 有火者, 察其經而清之養之, 此不易之良法也。 然有火者不得不清, 但元氣既虛, 極多假熱, 設或不明真假, 而誤用寒涼, 必傷脾胃, 生氣日見殆矣。 先賢有云: 凡下血證, 須用四君子輩以收功。 又云: 若大吐血後, 毋以脈診, 當急用獨參湯救之。 厥旨深矣。 故凡見血脫等證, 必當用甘藥先補脾胃, 以益發生之氣。 蓋甘能生血, 甘能養營, 但使脾胃氣強, 則陽生陰長, 而血自歸經矣, 故曰脾統血。
治崩淋經漏之法: 若陰虛血熱妄行者, 宜保陰煎, 加減一陰煎。 若火盛迫血妄行而無虛證者, 宜徒薪飲, 黃芩散, 加續斷, 丹參。 若血熱兼滑者, 宜保陰煎, 槐榆散, 生地黃湯。 若肝經怒火動血者, 加味四物湯。 若肝經怒火動血, 逆氣未散者, 化肝煎, 或保陰煎加減主之。 若血有滯逆而妄行者, 四物湯, 丹參散。 若營氣不足, 血不能調而妄行者, 五福飲, 四物湯, 四君子湯, 八珍湯, 擇宜用之。 若脾氣虛陷, 不能收攝而脫血者, 壽脾煎, 歸脾湯, 四君子加芎, 歸, 再甚者, 舉元煎。 若脾腎虛寒, 兼嘔兼溏泄而畏寒者, 理陰煎, 五君子煎, 理中湯。
若陽氣大虛脫陷者, 四維散。 若脾腎陰氣不固者, 固陰煎, 五陰煎, 秘元煎。 若肝膽氣虛不能藏血者, 必多驚恐畏怯, 宜五福飲, 七福飲, 八珍湯, 兼陽虛者, 仍加薑, 桂。 若去血過多, 血脫氣竭者, 當速用獨參湯提握其氣, 以防脫絕, 或用當歸補血湯。 若崩淋既久, 血滑不禁, 宜澀宜固者, 龍骨散, 如聖散, 七灰散之類, 同人參兼用之。 凡血淋治法, 大約如前。 但其穢臭脈滑者多火, 宜從清涼; 若腥臭清寒脈細者多寒, 必須溫補。 其或久病則精去無窮, 尾閭易竭, 非大加培補不可, 惟固陰煎, 及十全大補湯之類為宜。
崩淋之病, 有暴崩者, 有久崩者。 暴崩者, 其來驟, 其治亦易; 久崩者, 其患深, 其治亦難。 且凡血因崩去, 勢必漸少, 少而不止, 病則為淋。 此等證候, 未有不由憂思鬱怒, 先損脾胃, 次及衝任而然者。 崩淋既久, 真陰日虧, 多致寒熱欬嗽, 脈見弦數或豁大等證。 此乃元氣虧損, 陰虛假熱之脈, 尤當用參, 地, 歸, 朮甘溫之屬, 以峻培本源, 庶可望生。 但得胃氣未敗, 受補可救, 若不能受補, 而日事清涼, 以苟延目前, 則終非吉兆也。
崩淋病, 治有五臟之分, 然有可分者, 有不可分者。 可分者, 如心肺居於膈上, 二陽臟也, 肝脾腎居於膈下, 三陰臟也; 治陽者宜治其氣, 治陰者宜治其精, 此可分之謂也。 然五臟相移, 精氣相錯, 此又其不可分者也。 即如病本於心, 君火受傷, 必移困於脾土, 故治脾即所以治心也。 病本於肺, 治節失職, 必殘及於腎水, 故治腎即所以治肺也。 脾為中州之官, 水穀所司, 餉道不資, 必五路俱病, 不究其母, 則必非治脾良策。 肝為將軍之官, 鬱怒是病, 勝則伐脾, 敗則自困, 不知強弱, 則攻補不無倒施。 不獨此也, 且五臟五氣, 無不相涉, 故五臟中皆有神氣, 皆有肺氣, 皆有胃氣, 皆有肝氣, 皆有腎氣, 而其中之或此或彼, 為利為害, 各有互相倚伏之妙。 故必悟藏氣之大本, 其強弱何在? 死生之大權, 其緩急何在? 精氣之大要, 其消長何在? 攻補之大法, 其先後何在? 斯足稱慧然之明哲。 若謂心以棗仁, 遠志, 肺以桔梗, 麥冬, 脾以白朮, 甘草, 肝以青皮, 芍藥, 腎以獨活, 玄參之類, 是不過膚毛之見, 又安知性命之道也。 諸證皆然, 不止崩淋者若此。
婦人於四旬外, 經期將斷之年, 多有漸見阻隔, 經期不至者, 當此之際, 最宜防察。 若果氣血和平, 素無他疾, 此固漸止而然, 無足慮也。 若素多憂鬱不調之患, 而見此過期阻隔, 便有崩決之兆。 若隔之淺者, 其崩尚輕, 隔之久者, 其崩必甚, 此因隔而崩者也。 當預服四物, 八珍之類以調之, 否則恐其鬱久而決, 則為患滋大也。 若其既崩之後, 則當辨其有火無火。 有火者, 因火逼血, 宜保陰煎主之。 無火者, 因隔而決, 或其有滯, 當去其故而養其新, 宜調經飲先以理之, 然後各因其宜, 可養則養, 用小營煎; 可固則固, 用固陰煎之類主之。
王叔和曰: 五崩何等? 曰: 白帶者, 形如涕; 赤崩者, 形如絳津; 黃崩者, 形如爛瓜; 青崩者, 形如藍色; 黑崩者, 形如衃血也。
立齋曰: 前證治法因脾胃虧損不能攝血歸源者, 用六君加芎, 歸, 柴胡。 若因肝經之火而血下行, 用奇效四物湯, 或四物加柴, 梔, 苓, 朮。 若肝經風熱而血妄行, 用加味逍遙散, 或小柴胡加梔, 芍, 丹皮。 若怒動肝火而血沸騰, 亦用前藥。 若脾經鬱結而血不歸經, 用歸脾加柴, 梔, 丹皮。 若悲傷胞絡而血下崩, 用四君加柴, 梔, 升麻。
附按: 大尹王天成之內久患崩, 自服四物涼血之劑, 或作或徹。 因怒發熱, 其血不止 , 服前藥不應, 乃主降火, 更加?腹大痛, 手足俱冷。 余曰: 此脾胃虛寒所致。 先用附子理中湯, 熱退痛止, 又用[濟生]歸脾湯, 補中益氣湯, 崩血頓愈。 若泥痛無補法, 則誤矣。
血崩簡易方
一方, 治風熱血崩, 用荊芥穗燈火燒焦為末, 每服一二錢, 童便調服。
一方, 治血崩, 用陳槐花一兩, 百草霜半兩, 為末, 每服一二錢, 燒紅秤錘焠酒服。
崩漏論外方
增損四物湯婦百十虛不固攝。 一味防風散婦百十五肝經風熱血崩。 防風黃芩湯婦一二三風熱血崩。 棕灰散和二一五固澀崩漏。 柏葉散婦一二一虛弱久崩。 龍腦雞蘇丸和三七二虛火崩淋下血。
殺血心痛十三
陳臨川[良方]云: 婦人血崩而心痛甚, 名曰殺血心痛, 由心脾血虛也, 若小產去血過多, 而心痛甚者亦然, 用烏賊魚骨炒為末, 醋湯調下。 失笑散亦效。
立齋曰: 前證若陰血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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