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卷之四十六聖集外科鈐上第 3 页
伍氏曰: 瘡腫赤色, 按之色不變者, 此膿已成也。 按之隨手赤色者, 其亦有膿也。 按之白色, 良久方赤者, 此游毒已息, 可就赤白盡處灸斷, 赤腫自消。 凡癰疽以手按之, 若牢硬, 未有膿也; 若半軟半硬, 已有膿也。 又按腫上不熱者為無膿, 熱甚者為有膿, 宜急破之。
立齋曰: 瘡瘍之證, 毒氣已結者, 但可補其氣血, 使膿速成。 膿成者, 當驗其生熟淺深, 視其可否, 鍼而去之, 不可論內消之法。 小按便痛者, 膿淺也; 大按方痛者, 膿深也。 按之不復起者, 膿未成也; 按之即復起者, 膿已成也。 膿生而用鍼, 氣血既泄, 膿反難成; 膿熟而不鍼, 則腐潰益深, 瘡口難斂。 若瘡深而鍼淺, 內膿不出, 外血反泄; 若瘡淺而鍼深, 內膿雖出, 良肉受傷。 若元氣虛弱, 必先補而後鍼, 勿論居神, 其膿一出, 諸證自退。 若膿出而反痛, 或煩躁嘔逆, 皆由胃氣虧損也, 宜急補之。 若背瘡熱毒熾盛, 中央肉黯, 內用托裏壯其脾胃, 外用烏金膏塗於黯處, 其赤處漸高, 黯處漸低, 至六七日間, 赤黯分界, 自有裂紋如刀劃然, 黯肉必漸潰矣, 當用鈚鍼利剪, 徐徐去之, 須使不知疼痛, 不見鮮血為妙。 若雖有裂紋, 膿未流利, 及膿水雖出而仍痛者, 皆未通於內, 並用鍼於紋中引之。 若患於背胛之間, 凡人背近脊處并胛, 皮裏有筋一層, 患此處者, 外皮雖破, 其筋難潰, 以致內膿不出, 令人脹痛苦楚, 氣血轉虛, 變證百出, 若待自潰, 多致不救, 必須開之引之, 兼以托裏。 常治此證, 以利刀剪之, 尚不能去, 似此堅物, 待其自潰, 不反甚乎? 此非氣血壯實者, 未見其能自潰也。 若元氣虛弱而誤服剋伐, 患處不痛, 或肉將死, 急須溫補脾胃, 亦有生者。 後須純補之藥, 庶可收斂。 若妄用刀鍼, 去肉出血, 則氣血愈虛愈傷矣, 何以生肌收斂乎? 大凡瘡瘍膿血既潰, 當大補血氣為先, 須有他證, 當以未治。 又曰: 凡瘡不起者, 托而起之, 不成膿者, 補而成之, 使不內攻, 膿成而及時鍼之, 不數日即愈矣。 常見患者皆畏鍼痛而不肯用, 又有恐傷肉而不肯用, 殊不知瘡雖發於肉薄之所, 若其膿成必腫高寸餘, 瘡皮又厚分許, 鍼深不過二分, 若發於背必腫高二三寸, 入鍼止於寸許, 況患處肉既已壞, 何痛之有? 何傷之慮? 凡怯弱之人, 或患附骨等疽, 待膿自通, 以致大潰不能收斂, 氣血瀝盡而已者為多矣。 又曰: 凡瘡既成膿, 皮膚不得疏泄, 昧者待其自穿, 殊不知少壯而充實者, 或能自解, 若老弱之人, 氣血枯槁, 或兼攻發太過, 不行鍼刺, 膿毒乘虛內攻, 穿腸腐膜, 鮮不誤事。 若毒結四肢, 砭刺少緩, 則腐潰深大, 亦難收斂。 毒結於頰項胸腹緊要之地, 不問壯弱, 急宜鍼刺, 否則難治。 如沈氏室, 黃上舍等, 皆以此而歿者多矣。 大抵瘡瘍之證, 感有輕重, 發有深淺, 淺者腫高而軟, 發於血脈; 深者腫下而堅, 發於筋骨。 然又有發於骨髓者, 則皮肉不變。 故古人制法, 淺宜砭而深宜刺, 使瘀血去於毒聚之始則易消, 若膿成之時, 氣血壯實者或自出, 怯弱者不行鍼刺, 鮮有不誤。 凡瘡瘍透膜, 十無一生, 雖以大補藥治之, 亦不能救, 此可為待膿自出之戒也。 故東垣云: 毒氣無從而解, 膿瘀無從而泄, 過時不烙, 反攻於內, 內既消敗, 欲望其生, 豈可得乎? 茲舉一二以告同道, 并使患者知所慎云。 又曰: 凡患瘡疽, 雖因積熱所成, 若初起未成膿, 脈洪數, 乃陰虛陽亢之證。 若膿潰於內, 不得發泄於外, 身必發熱, 故脈見洪數, 乃瘡疽之病進也。 膿既去, 則當脈靜身涼, 腫消痛息, 如傷寒表證之得汗也。 若反發熱作渴, 脈洪數者, 此真氣虛而邪氣實, 死無疑矣。 又曰: 若治元氣不足之證, 即其初患, 便當內用參, 耆, 歸, 朮溫補脾胃, 外用桑枝, ?熨接補陽氣, 使自消散。 若久而不能成膿者, 亦用前二法補助以速之。 若膿既成而不潰, 用艾於當頭灸數炷以出之, 卻服十全大補湯。
論鍼法十三
上古有砭石之制, <內經>有九鍼之別, 制雖不同, 而去病之意則一也。 且瘡瘍一科, 用鍼為貴。 用之之際, 雖云量其潰之淺深, 尤當隨其肉之厚薄。 若皮薄鍼深, 則反傷良肉, 益增其潰; 肉厚鍼淺, 則膿毒不出, 反益其痛, 用鍼者可不慎哉? 至於附骨疽, 氣毒流注, 及有經久不消, 內潰不痛者, 宜燔鍼開之。 若治咽喉之患, 當用三棱鍼, 若丹瘤及癰毒四畔焮赤, 疼痛如灼, 宜用砭石去血以泄其毒, 則重者減, 輕者消。 如洪氏室患腹癰, 膿脹悶瞀, 以臥鍼刺膿出即蘇。 一人患囊癰, 膿熟腫脹, 小便不利, 幾殆, 急鍼之, 膿水大泄, 氣通而愈。 大抵用鍼之法, 迎而奪之, 順而取之, 所謂不治已成治未成, 正此意也。 今之患者, 或畏鍼而不用, 醫者又徇患者之意而不鍼, 遂至膿已成而不得潰, 或得潰而所傷已深矣, 卒之夭枉者, 十常八九, 亦可悲矣。 見<外科心法>
經曰: 天溫日明, 則人血淖溢而衛氣浮, 故血易瀉, 氣易行; 天寒日陰, 則人血凝澀而衛氣沉, 是以因天時而調血脈也。 故凡遇天寒水冰, 或陰氣凝滯之時, 欲行鍼刺, 則先當溫衣覆蓋, 或以艾葉炒熱, 或熱鹽熱衣類先熨其處, 務令血脈溫和而後刺之, 則血瀉氣行, 其病立已。 若血寒脈澀, 遽爾用鍼, 則邪毒不瀉, 徒傷良肉, 反以益其病也。
立齋曰: 凡元氣虛弱者, 必當補助脾胃, 禁用刀鍼, 若妄用之而去肉去血, 使陽隨陰散, 是速其危也。
薛按曰: 四明有屠壽卿者, 當門齒忽如所擊, 痛不可忍, 脈洪大而弦。 余曰: 弦洪相搏, 將發瘡毒也。 先用清胃散加白芷, 銀花, 連翹一劑, 痛即止。 至晚, 鼻上發一瘡, 面腫黯痛, 用前藥加犀角一劑, 腫至兩額, 口出穢氣, 脈益洪大, 惡寒內熱, 此毒熾血瘀, 藥力不能敵也。 乃數砭患處, 出紫血, 服犀角解毒之藥, 翼日腫痛尤甚, 又砭患處與唇上, 并刺口內赤脈, 各出毒血, 再服前藥, 至數劑而愈。
用鍼勿忌居神十四
立齋曰: 鍼灸之法, 有太乙人神, 周身血忌, 逐年居神, 逐日人神, 而其穴有禁鍼禁灸之論, 犯者其病難瘳, 理固然也。 但瘡瘍氣血已傷, 肌肉已壞, 急宜迎而奪之, 順而取之, 非平人鍼灸之比, 何忌之有? <外科精義>云: 瘡瘍之證, 毒氣無從而解, 膿瘀無從而泄, 反攻於內, 內既消敗, 欲望其生, 豈可得乎? 危惡之證, 發於致命之所, 禍在反掌, 腹癰囊癰, 二便不通, 胸腹脹悶, 唇疔喉痺, 咽喉腫塞, 其禍尤速, 患者審之。
鄰人蘇子遇之內, 左手指患疔麻癢, 寒熱惡心, 左半體皆麻, 脈數不時見。 余曰: 凡瘡不宜不痛, 不宜大痛, 煩悶者不治, 今作麻癢, 尤其惡也。 用奪命丹二服, 不應, 又用解毒之劑, 麻癢始去, 乃作腫痛。 余曰: 勢雖危, 所喜作痛, 但毒氣無從而泄。 欲鍼之, 適值望日, 其家俱言居神, 不從。 勢愈腫甚, 余強鍼之, 諸證頓退, 又用解毒之劑, 其瘡乃愈。 薛按
圍藥十五
<內經>云: 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 六腑不和則留結為癰。 又云: 形傷痛, 氣傷腫。 此以臟腑不和而瘡發於外也明矣, 若塗貼寒涼, 豈能調和臟腑, 宣通氣血耶? 若其腫痛熱渴, 脈滑數而有力, 證屬純陽者, 宜內用濟陰湯, 外用抑陽散, 則熱毒自解, 瘀滯自散。 若似腫非腫, 似痛非痛, 似潰不潰, 似赤不赤, 脈洪數而無力, 屬半陰半陽者, 宜內用沖和湯, 外用陰陽散, 則氣血自和, 瘀滯自消。 若微腫微痛, 或色黯不痛, 或堅硬不潰, 脈雖洪大, 按之微細軟弱, 屬純陰者, 宜內服回陽湯, 外敷抑陰散, 則脾胃自健, 陽氣自回也。 丹溪曰: 敷貼之劑, 應酬輕小熱證耳, 若不辨其陰證陽證之所由分, 而妄敷寒涼之劑, 則迷塞腠理, 凝滯氣血, 毒反內攻而肉反死矣。 況運氣得寒則不健, 瘀血得寒則不散, 敗肉得寒則不潰, 新肉得寒則不生, 治者審焉。 見<外科樞要>
立齋曰: 大抵瘡之起發潰斂, 皆血氣使然, 各人元氣虛實不同, 有不能發出而死者, 有發出不能成膿而死者, 有成膿不能腐潰而死者, 有腐潰不能收斂而死者。 敷貼之法, 但可應酬輕小之證耳。 若血氣已竭, 其患必死, 不但敷貼不效, 且氣血喜溫而惡寒, 腠理喜通而惡塞, 氣血因而愈滯, 腫患因而愈盛, 邪氣因而愈深, 腐潰因而愈大, 怯弱之人取敗多矣。 況瘡瘍乃七情相火, 或食膏梁, 或餌金石, 以傷陰血, 陽盛陰虛, 受病於內而發於外, 若不別氣分血分, 陰陽虛實, 腐潰淺深, 即服藥尚有不能保生者, 可敷貼而已乎?
施二守項右患一核, 用涼藥敷貼, 頸皆腫。 又敷之, 腫胤胸腋, 冷應腹內, 不悟涼藥所致, 尚以為毒盛, 形體困憊, 自分不起, 延余治之。 見其敷藥處熱氣如霧, 急令去藥, 良久瘡色變赤, 刺出膿血, 用托裏藥而愈。 張侍御發背, 專用敷藥, 瘡黯不起, 胸膈悶氣, 不能呼吸, 自分不治, 余用辛溫托裏藥而愈。 一男子臀癰腐潰, 肌肉不生, 用藥敷之, 肌肉四沿反硬。 予診之, 脈澀而弱, 此氣血俱虛, 不能營於患處, 故敷涼藥反硬, 乃血氣受寒凝結而非毒也, 用大補藥而愈。 一男子患胸疽, 腫高作痛, 腫處敷藥, 痛雖止而色變黯, 腫外作痛, 仍敷之, 肉色亦黯, 喉內作痛。 不悟此為涼藥所誤, 反盡頸敷之, 其頸皆潰而死。 一男子因怒, 左?腫一塊, 不作痛, 脈澀而浮。 余曰: 此肝經邪火熾盛, 而真氣不足為患, 宜培養血氣為主。 彼以草藥敷貼, 遂致不救。 王安人發背, 正潰時欲速效, 敷以草藥, 即日而死。 張宜人年逾六十, 患發背三日, 肉色不變, 頭如粟許, 肩背腫, 脈洪數, 寒熱飲冷。 予以人參敗毒散二劑, 及隔蒜灸五十餘壯, 毒大發, 背始輕。 再用托裏藥, 漸潰, 因血氣虛甚而作渴, 用參, 耆, 歸, 熟等藥而渴亦止。 彼欲速效, 乃自用草藥罨患處, 毒氣復入, 遂不救。 薛按
凡癰瘍腫痛, 宜用圍藥敷治者, 惟降癰散為第一, 無論陰毒陽毒, 皆所宜也。
腐肉十六
齊德之曰: 夫瘡瘍生於外, 皆由積熱蘊於內, <內經>謂血熱肉敗, 榮衛不行, 必將為膿, 留於節腠, 必將為敗。 蓋瘡疽膿潰之時, 頭小未破, 瘡口未開, 或毒氣未出, 疼痛難忍, 所以立追蝕腐潰之法, 使毒氣外泄而不內攻, 惡肉易去, 好肉易生也。 若?其瘡而血出不止者, 則未可?, 於瘡上摻追蝕之藥, 待其熟, 可?方?。 若?其瘡而痛應心根者, 亦不可強?之, 誤觸其瘡, 焮痛必倍, 變證不測, 不可不慎也。 若瘡癤膿成未破, 於上薄皮剝起者, 即當用破頭代鍼之劑安其上, 以膏貼之, 膿出之後, 用搜膿化毒之藥, 取效如神矣。 若膿血未盡, 便用生肌斂瘡之劑, 欲其早愈, 殊不知惡肉未盡, 其瘡早合, 後必再發, 不可不慎也。
立齋曰: 瘡瘍之證, 膿成者當辨其生熟淺深, 肉死者當驗其腐潰連脫。 余嘗治脈虛弱者, 用托裏之藥, 則氣血壯而肉不死; 脈證實熱者, 用清熱之劑, 則毒氣退而肉自生。 凡瘡聚於筋骨之間, 肌肉之內, 皆因血氣虛弱, 用十全大補湯壯其脾胃, 則未成者自散, 已成者自潰, 又何死肉之有? 若不大痛, 或大痛, 或不赤, 或內膿不潰, 或外肉不腐, 乃血氣虛弱, 宜用桑枝灸, 及十全大補加薑, 桂壯其陽氣, 則四畔即消, 瘡頭即腐, 其毒自解, 又何待於鍼割? 若脾胃虛弱, 飲食少思, 用六君倍加白朮壯其營氣, 則肌肉受毒者自潰, 已死者自活, 已潰者自斂。 若初起或因剋伐, 或犯房事, 以致色黯而不痛者, 乃陽氣脫陷, 變為陰證也, 急用參附湯溫補回陽, 亦有可生。 又曰: 夫腐肉者, 惡肉也。 大凡癰疽瘡腫潰後, 若有腐肉凝滯者, 必取之, 乃推陳致新之意。 若壯者筋骨強盛, 氣血充溢, 真能勝邪, 或自去, 或自平, 不能為害。 若年高怯弱之人, 血液少, 肌肉澀, 必迎而奪之, 順而取之, 是謂定禍亂以致太平, 設或留而不去, 則有爛筋腐肉之患。 如劉大尹, 王扶人取之及時, 而新肉即生, 得以全愈。 金工部, 鄭揮使取之失期, 大潰而斃。 予嘗見腐肉既去, 雖少壯者, 不補其氣血尚不能收斂, 若怯弱者, 不取惡肉, 不補血氣, 未見其生也。 故古人曰: 壞肉惡於狼虎, 毒於蜂蠆, 緩去之, 則戕賊性命, 信哉。 又曰: 瘡瘍之證, 若毒氣已結, 腫赤熾盛, 中央肉死黯黑者, 內用托裏健脾之劑, 外用烏金膏塗之, 則黯處漸低, 赤處漸起, 至六七日間, 赤黯之界, 自有裂紋如刀劃狀, 其黯漸潰。 若用鈹鍼利剪徐去猶好, 須使不知疼痛, 不見鮮血為善。 若膿未流利, 宜用鍼於紋中引之。 若膿水已出, 腫痛仍作, 乃內筋間隔, 亦用鍼引之。 若元氣虛弱, 誤服剋伐之劑, 患處不痛, 或肉死不潰者, 急溫補脾胃, 亦有復生者。 後須純補脾胃, 庶能收斂。 此則不可妄用鍼刀, 若誤用之, 以去肉出血, 使陽隨陰散, 是速其危也。
論外通用方
鍼頭散外一四四去腐管。 透骨丹外一四三潰頭。 代鍼膏外一四五潰頭。 豬蹄湯外一二五洗腐。
舍時從證十七
立齋曰: 經云: 諸痛癢瘡, 皆屬於心。 若腫赤煩躁, 發熱大痛, 飲冷便秘作渴, 脈洪數實者為純陽, 雖在嚴冬之時, 必用大苦寒之劑以瀉熱毒; 若不腫不痛, 脈細皮寒, 瀉利腸鳴, 飲食不入, 嘔吐無時, 手足厥冷, 是為純陰, 雖在盛暑之時, 必用大辛溫熱之劑以助陽氣, 不拘嚴寒盛暑, 但當舍時從證。 若微腫微痛, 似潰不潰, 時出清膿者, 為半陰半陽, 宜用辛熱之劑溫補胃氣, 此亦治陰陽法也。 經曰: 用寒遠寒, 用熱遠熱。 有假者反之。 雖違其時, 必從其證, 若執常法, 無不誤矣。 壬午仲冬, 金臺一男子患腹痛, 誤服乾薑理中丸, 即時口鼻出血, 煩躁發狂, 入井而死。 辛卯冬, 一吏患傷寒, 誤服附子藥一鐘, 下咽發躁, 奔走跌死。 夫盛暑之際, 附子, 薑, 桂三藥並用, 連進三四劑無事, 嚴冬時令, 三藥單用一味, 止進一劑者即死, 可見羅謙甫先生有舍時從證, 權宜用藥之妙。 余宗此法, 凡冬間瘡證, 如脈沉實洪數, 大便秘, 瘡焮痛, 煩躁, 或飲冷不絕者, 即用硝, 黃, 芩, 連之劑攻之; 雖在夏令, 而脈見虛弱或浮大, 瘡不潰, 膿清稀, 惡寒飲者, 即用薑, 桂, 參, 耆之劑補之; 如脈見沉細, 瘡不潰不痛, 作呃逆, 手足冷, 大便不實, 或瀉利, 或腹痛, 更加附子, 皆獲大效。 昧者反以為非, 惑亂患人, 恪守常法, 必使冬用溫熱, 夏用清涼, 以致誤人, 深可哀也。 薛按
至元壬午五月二十八日, 王伯祿年逾五旬有七, 右臂膊腫甚, 上至肩, 下至手指, 色變皮膚涼, 六脈沉細而微, 此乃脈證俱寒。 余舉瘍醫孫彥和視之, 曰: 此乃附骨癰, 開發已遲。 以燔鍼啟之, 膿清稀, 解, 次日, 肘下再開之, 加呃逆不絕。 彥和與丁香柿蒂散兩劑, 稍緩。 次日, 呃逆尤甚, 自利, 臍腹冷痛, 腹滿, 飲食減少, 時發昏憒。 於左乳下黑盡處灸二七壯, 又處托裏溫中湯, 用乾薑, 附子, 木香, 沉香, 茴香, 羌活等藥, ?咀一兩半, 欲與服。 或者曰: 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 又當盛暑之時, 用乾薑, 附子可乎? 予應之曰: 理所當然, 不得不然。 <內經>曰: 脈細, 皮寒, 瀉利前後, 飲食不入, 此謂五虛。 況呃逆者, 胃中虛寒故也。 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 是言其定理也, 此證內外相反, 須當舍時從證, 非大方辛熱之劑急治之, 則不能愈也。 遂投之, 諸證悉去, 飲食倍進, 瘡勢溫, 膿色正。 彥和復用五香湯數服, 後月餘平復。 噫, 守常者, 眾人之見; 知變者, 知者之能。 知常不知變, 因細事而取敗者, 亦多矣, 況乎醫哉! 見羅氏<衛生寶鑑>
愚意羅先生以舍時從證之法垂訓後人, 誠百世不磨之要道也。 但時之遷變, 本所難知, 而證之幽顯, 尤不易識, 何也? 蓋常人之所謂時者, 春夏秋冬之時也, 歲歲時常之主氣也, 誰不得而知之, 而不知五六周環, 則長夏有寒淫之令, 三冬有炎暑之權, 此則雖若舍時, 而實以從時, 昧者固能知此乎? 又如察證之法, 則凡脈細皮寒, 泄瀉厥冷之類, 是皆已見之寒證也, 又誰不得而知之, 不知其來有源, 其甚有漸, 即諸證未見之前, 而本來已具, 此際便難錯認, 使必待焦頭爛額, 而後曲突徒薪, 則已晚矣。 此羅先生之所以明已然, 而余則更為慮未然, 蓋恐人之見之遲而無及於事也。 雖然, 余常見今人之於已然者尚不能見, 而復欲其見未然, 誠哉迂矣, 然余慨然之念, 則不能不道其詳, 而深望於知音者。
陽氣脫陷十八
立齋曰: 瘡瘍陽氣脫陷, 或因剋伐之劑, 或因膿血大泄, 或因吐瀉之後, 或因誤以入房。 大凡潰後勞後, 元氣虧損, 或夢遺精脫, 或脈數便血, 或外邪乘而入, 以致發熱頭痛, 小便淋澀, 或目赤煩喘, 氣短頭暈, 體倦熱渴, 意欲飲水投水, 身熱憎寒, 惡衣, 揚手擲足, 腰背反張, 鄭聲自汗, 脈浮洪大, 此無根虛火之假熱證也。 若畏寒頭痛, 欬逆嘔吐, 耳聵目矇, 小便自遺, 瀉利腸鳴, 裏急腹痛, 玉莖短縮, 齒牙浮痛, 肢體麻痺, 冷汗時出, 或厥冷身痛, 咬舌嚙唇, 舌本強硬, 呃逆喘促, 脈微沉細, 此陽氣脫陷之真寒證也。 凡此危候, 無論脈證, 但見有一二, 急用參附湯, 或用托裏消毒散去連翹, 白芷, 金銀花三味, 急加桂, 附大劑補之, 多有復生者。
內翰楊皋湖, 孟夏患背疽, 服剋伐之劑, 二旬餘矣, 漫腫堅硬, 重如負石, 隔蒜灸五十餘壯, 背遂輕。 以六君加砂仁二劑, 涎沬湧出, 飲食愈少, 此脾虛陽氣脫陷也。 劑用溫補, 反嘔不食, 仍用前藥, 作大劑, 加附子, 薑, 桂, 又不應。 遂以參, 耆各一斤, 歸, 朮, 陳皮各半斤, 附子一兩煎服, 三日而盡, 流涎頓止, 腐肉頓潰, 飲食頓進。 再用薑, 桂等藥托裏健脾, 腐脫而瘡愈矣。 少參史南湖之內, 夏患疽不起發, 脈大而無力, 發熱作渴, 自汗盜汗, 用參耆大補之劑, 益加手足逆冷, 大便不實, 喘促時嘔, 脈細微, 按之如無, 惟太衝不絕。 仍以參, 耆, 白朮, 當歸, 茯苓, 陳皮計斤許, 加附子五錢, 水煎二鐘作一服, 諸證悉退, 脈息頓復。 翼日, 瘡起而潰, 仍用前藥。 四劑後, 日用托裏藥調理, 兩月餘而愈。 薛按
婦人於癸卯冬, 失物發怒, 缺盆內微腫。 甲辰春, 大如覆碗, 左肩胛亦腫, 肉色如故。 或鍼出鮮血三碗許, 腹痛如錐, 泄瀉不止, 四肢逆冷, 嘔吐惡寒, 或時發熱, 絕食已七日矣, 其脈洪大, 時或微細, 此陽氣脫陷也。 用六君加炮薑三錢, 附子二錢, 早服至午不應; 再劑加附子五錢, 熟睡, 覺來諸證頓退六七, 可進稀粥, 再四劑, 諸證悉退, 飲食如故, 缺盆始痛。 鍼出清膿二碗許, 諸證復至, 此虛極也, 以十全大補加薑, 桂, 附各一錢, 三劑而安; 後減薑, 附各五分, 與歸脾湯兼服, 五十餘劑而愈。 薛按
溫補按則十九
留都鄭中翰, 仲夏患發背已半月, 瘡頭十餘枚, 皆如粟許, 漫腫堅硬, 根如大盤, 背重如負石, 即隔蒜灸五十餘壯, 其背頓輕。 彼因輕愈, 不守禁忌, 三日後大作, 瘡不起發, 但苦作痛, 用活命飲四劑, 勢少退, 用香砂六君子湯四劑, 飲食少進。 待恃知醫, 自用敗毒藥二劑, 飲食益少, 口流涎沫, 若不自知, 此脾虛之甚也。 每用托裏藥, 加參, 耆各三錢, 彼密自揀去大半, 後雖用大補藥加薑, 桂亦不應。 遂令其子以參, 耆各一斤, 歸, 朮各半斤, 乾薑, 桂, 附各一兩, 煎膏一罐, 三日飲盡, 涎頓止, 腐頓潰, 食頓進。 再用托裏健脾藥, 腐肉自脫而愈。 下俱薛按
張侍御患背瘡三枚, 皆如粟, 彼以為小毒, 服清熱化痰藥, 外用涼藥敷貼, 數日尚不起, 色黯不焮, 胸中氣不得出入, 勢甚可畏, 連用活命飲二劑, 氣雖利, 膿清稀, 瘡不起。 欲用補劑, 彼泥於素有痰火, 不受參, 朮之補。 因其固執, 遂陽以敗毒之劑與視之, 而陰以參, 耆, 歸, 朮各五錢, 薑, 桂各二錢, 服二劑, 背覺熱, 腐肉得潰, 方信余言, 始明用大補藥乃愈。
南都聶姓者, 時六月患發背, 腐肉已去, 瘡口尺許, 色赤焮腫, 發熱不食, 欲嘔不嘔, 服十宣散等藥, 自為不起, 請余決之。 其脈輕診則浮而數, 重診則弱而澀, 此潰後之正脈。 然瘡口開張, 血氣虛也; 欲嘔不嘔, 脾胃虛也; 色赤焮腫, 虛火之象也, 尚可治。 遂與十全大補湯加酒炒黃檗, 知母, 五味, 麥門, 及飲童便, 飲食頓進, 肌肉頓生, 服至八劑, 瘡口收如粟許。 又惑於人言, 謂餘毒未盡, 乃服消毒藥二劑, 復發熱昏憒, 急進前藥, 又二十餘劑乃愈。 後兩月, 因作善事, 一晝夜不睡, 以致勞倦發熱, 似睡不睡, 與前湯二劑, 更加發熱, 飲食不進, 惟飲熱湯, 後以前藥加附子一錢, 二劑復愈。
高秋官貞甫, 孟秋發背, 色黯而硬, 不痛不起, 脈沉而細, 四肢逆冷。 急用大艾隔蒜灸三十餘壯, 不痛; 遂用艾如粟大者著肉灸七壯, 乃始知痛。 與六君子湯二劑, 每劑入附子二錢, 不應; 後劑又加肉桂二錢, 始應而愈。
一男子?腫一塊, 日久不潰, 按之微痛, 脈微而澀, 此形證俱虛也。 經曰: 形氣不足, 病氣不足, 當補不當瀉。 予以人參養營湯治之, 彼不信, 乃服流氣飲, 虛證悉至, 方服前湯, 月餘少愈。 但腫處尚硬, 以艾葉炒熱熨患處, 至十餘日膿成, 以火鍼刺之, 更灸以豆豉餅, 又服十全大補湯百劑而愈。
定痛二十
齊氏曰: 瘡疽之證候不同, 凡寒熱虛實皆能為痛, 故止痛之法, 殊非一端, 世人皆謂乳, 沒珍貴之藥可住疼痛, 而不知臨病制宜, 自有方法。 蓋熱毒之痛者, 以寒涼之藥折其熱而痛自止也。 寒邪之痛, 以溫熱之劑熨其寒則痛自除也。 因風而痛者除其風, 因濕而痛者導其濕, 燥而痛者潤之, 塞而痛者通之, 虛而痛者補之, 實而痛者瀉之, 因膿鬱而閉者開之, 惡肉侵潰者去之, 陰陽不和者調之, 經絡秘澀者利之, 臨機應變, 方為上醫, 不可執方而無權也。 立齋曰: 瘡瘍之作, 由六淫七情所傷, 其痛也, 因氣血凝滯所致。 假如熱毒在內, 便秘而作痛者, 內疏黃連湯導之。 熱毒熾盛, 焮腫而作痛者, 黃連解毒湯治之, 不應, 仙方活命飲解之。 瘀血凝滯而作痛者, 乳香定痛丸和之。 作膿而痛者, 托裏消毒散排之, 膿脹而痛者鍼之, 膿潰而痛者補之。 若因氣虛而痛, 四君加歸, 耆。 血虛而痛, 四物加參, 耆。 腎虛而痛, 六味地黃丸。 口乾作渴, 小便頻數者, 加減八味丸。 此皆止痛之法也, 慎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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