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卷之四十六聖集外科鈐上第 4 页
凡癰毒焮腫赤痛之甚者, 雖內治之法已具如前, 然煎劑功緩而痛急難當者, 必須外用敷藥。 既欲其止痛, 又欲其散毒, 則無如降癰散之神妙也。
生肌收口附成漏證二十一
陳良甫曰: 癰疽之毒有淺深, 故收斂之功有遲速, 斷不可早用收口之藥, 恐毒氣未盡, 後必復發, 為患匪輕。 若癰久不合, 其肉白而膿少者, 此氣血俱虛, 不能潮運, 而瘡口冷澀也。 每日用艾葉一把煎湯, 避風熱洗, 及燒松香煙薰之, 或用豬蹄湯洗之, 更以神異膏貼之, 必須守禁調理, 否則不效。 又曰: 脈得寒則下陷, 凝滯肌肉, 故曰留連肉腠, 是為冷漏, 須溫補之。
丹溪曰: 諸經惟少陽, 厥陰之生癰者宜須防之, 以其多氣少血也。 血少則肌肉難長, 故瘡久未合, 必成敗證。 苟反用驅利毒藥, 以伐其陰分之血, 禍不旋踵矣。 立齋曰: 肌肉者, 脾胃之所主; 收斂者, 血氣之所使, 但當純補脾胃, 不宜泛敷生肌之劑。 夫瘡不生肌而色赤甚者, 血熱也, 四物加山梔, 連翹。 色白而無神者, 氣虛也, 四君加當歸, 黃耆。 晡熱內熱, 陰血虛也, 四物加參, 朮。 膿水清稀者, 氣血虛也, 十全大補湯。 食少體倦, 脾氣虛也, 補中益氣湯。 煩熱作渴, 飲食如常, 胃火也, 竹葉黃耆湯, 不應, 竹葉石膏湯。 熱渴而小便頻數, 腎水虛也, 用加減八味丸料煎服。 若敗肉去後, 新肉微赤, 四沿白膜者, 此胃中生氣也, 但用四君子湯以培補之, 則不日自斂, 若妄用生肌之藥, 餘毒未盡而反益甚耳。 殊不知瘡瘍之作, 由胃氣不調; 瘡瘍之潰, 由胃氣腐化; 瘡瘍之斂, 由胃氣榮養。 東垣云: 胃乃發生之源, 為人生之本。 丹溪亦謂治瘡瘍當助胃壯氣, 使根本堅固。 誠哉是言也, 可不慎歟。 又曰: 若肌肉傷而瘡口不斂, 用六君子湯以補脾胃。 若氣虛惡寒而瘡口不斂, 用補中益氣湯以補脾肺。 若血虛發熱而瘡口不斂, 用四物, 參, 朮以滋肝脾。 若膿多而瘡口不斂, 用八珍湯或十全大補湯以養血氣; 如不應, 但用四君, 歸, 耆以補脾胃; 更不應, 乃屬命門火衰, 急用八味丸以壯火生土。 若脈數發渴者難治, 以真氣虛而邪氣實也。 又曰: 生肌之法, 當先理脾胃, 助氣血為主。 若氣血俱虛不能生者, 當用托裏之劑。 若有風寒襲於瘡所不能生者, 宜用豆豉餅灸之。 若流注頑瘡, 內有膿管, 或瘀肉, 或?核, 須用鍼頭散腐之, 錠子尤妙。 如背瘡杖瘡湯火瘡大潰, 當用神效當歸膏, 則能去腐生新止痛, 大有神效。 又曰: 癰疽潰後, 毒盡則肉自生。 常見世之治者, 往往用龍骨, 血竭之屬以求生肌, 殊不知餘毒未盡, 肌肉何以得生, 氣血既虛, 龍, 竭豈能得效。 設若膿毒未盡就用生肌, 則反增潰爛, 壯者輕者不過復潰, 或遲斂而已, 怯者重者必致內攻, 或潰爛不斂, 反致危矣。 又曰: 凡瘡瘍成漏, 皆因元氣不足, 營氣不從。 陽氣虛寒, 則寒氣逆於肉裏, 稽留血脈, 腐潰既久, 即成是患。 故凡治不足之證, 於其初患, 便當內用參, 耆, 歸, 朮溫補脾胃, 外用桑枝?熨接補陽氣, 使自消散。 若久而不能成膿, 亦用前二法補助以速之。 若膿既成而不潰, 用艾於當頭灸數炷而出之, 卻服十全大補湯。 患者又當慎起居, 節飲食, 庶幾收斂。 若用冷鍼開刺, 久而內出清膿, 外色黑黯, 或誤用生肌散速其口斂, 反束其邪, 必成敗證。
諸瘡患久成漏, 常有膿水不絕, 其膿不臭。 若無歹肉者, 法用炮附子去皮尖為細末, 以唾津和為餅如三錢厚, 安瘡上以艾炷灸之, 漏大艾亦大, 漏小艾亦小, 但灸令微熱, 不可令痛, 乾則易之, 每灸一二十壯不論。 灸後貼以膏藥, 隔二三日, 又如前再灸, 更服大補氣血之藥, 直至肉平為度。 或用炮附子切片三分厚灸之亦可。 或用江西淡豆豉為餅, 多灸之亦效。 若瘡久成漏, 外有腐肉, 內有膿管, 不能收口者, 以鍼頭散和作細條?入口內, 外用膏藥貼之, 待膿管盡去, 自然漸平收口; 或先用灸法, 數日後用此?藥; 亦可仍內服十全大補等藥。
郭氏灸法: 瘡疽久不收斂, 及有膿水惡物, 漸潰根深者, 用白?, 硫黃, 大蒜三物, 一處搗爛, 看瘡大小捻作餅子, 厚約三分, 安於瘡上, 用艾炷灸二十一壯, 一灸一易, 後隔四五日用藥錠, 鍼頭散等藥?入瘡內, 歹肉盡去, 好肉長平, 然後貼收斂之藥, 內服應病之劑, 調理即瘥矣。
一男子年逾二十, 稟弱, 左腿外側患毒, 三月方潰, 膿水清稀, 肌肉不生, 以十全大補湯加牛膝, 二十餘劑漸愈, 更以豆豉餅灸之, 月餘而痊。 一婦人左臂結核, 年餘方潰, 膿清不斂, 一男子患貼骨癰, 腿細短軟, 瘡口不合, 俱用十全大補湯, 外以附子餅及貼補藥膏, 調護得宜, 百劑而愈。 大凡不足之證, 宜大補之劑兼灸, 以補接陽氣, 祛散寒邪為上。 京師董賜年逾四十, 胸患瘡成漏, 日出膿碗許, 喜飲食如常, 以十全大補湯加貝母, 遠志, 白斂, 續斷, 灸以附子餅, 膿漸少, 謹調護, 歲餘而愈。 薛按
用香散藥二十二
伍氏曰: 氣血聞香則行, 聞臭則逆。 大抵瘡瘍多因營氣不從, 逆於肉理, 故鬱聚為膿, 得香散藥則氣流行, 故當多服五香連翹湯, 萬金散, 清心內固金粉散。 凡瘡本腥穢, 又聞臭濁則愈甚, 若毒氣入胃則為欬逆, 古人用此, 可謂有理。 且如飲食, 調令香美則益脾土, 養真元, 保其無虞矣。
立齋曰: 今人有瘡瘍, 不審元氣虛實, 病之表裏, 病者多喜內消, 而醫者即用十宣散及敗毒散, 流氣飲之類, 殊不知十宣散雖有參, 耆, 然防風, 白芷, 厚朴, 桔梗皆足以耗氣, 況不分經絡, 時令, 氣血多少而概用之乎? 敗毒散乃發表之藥, 果有表證, 亦止宜一二服, 多則元氣反損, 其毒愈盛, 雖有人參, 莫能補也, 況非表證而用之乎? 流氣飲乃耗血之劑, 果氣結膈滿, 亦止宜二三服, 多則血氣愈傷。 夫血氣凝滯, 多因榮衛氣弱不能運行, 豈可復用流氣飲以益其虛? 況諸經氣血多寡不同, 而流氣飲通行十二經, 則諸經皆為所損, 反為敗證, 雖有芎, 歸, 亦難倚仗, 若服之過度, 則氣虛血耗, 何以成膿? 苟不察其由而泛投剋伐之劑, 能無危乎? 此三藥者, 其不可輕用亦明矣。 河間云: 凡瘡止於一經, 或兼二經者, 止當求責其經, 不可干擾餘經也。
槐花酒二十三
槐花治濕退熱之功最為神速, 大抵腫毒非用蒜灸及槐花酒先去其勢, 雖用托裏諸藥, 其效未必甚速, 惟胃寒之人不可過用。
滁州于侍御, 髀髁患毒痛甚, 服消毒藥其勢未減, 即以槐花酒一服, 勢遂大退, 再以托裏消毒之藥而愈。 王通府患發背十餘日, 勢危脈大, 先以槐花酒二服殺退其勢, 更以敗毒散二劑, 再以托裏藥數劑, 漸潰。 又用桑柴燃灸患處, 每日灸良久, 仍以膏藥貼之, 灸至數次, 膿潰腐脫, 以托裏藥加白朮, 陳皮, 月餘而愈。 劉大尹發背六七日, 滿背腫痛, 勢甚危, 與隔蒜灸百壯, 飲槐花酒二碗, 即睡覺, 以托裏消毒藥十去五六, 令以桑枝灸患處而潰, 數日而愈。 一上舍肩患疽, 脈數, 以槐花酒一服, 勢頓退, 再與金銀花, 黃耆, 甘草十餘服而平。 薛按
忍冬酒二十四
忍冬酒治癰疽發背, 初發時便當服此, 不問疽發何處, 或婦人乳癰, 皆有奇效。 如或處鄉落貧家, 服此亦便且效。 仍兼以麥飯石膏, 及神異膏貼之, 甚效。
一園丁患發背甚危, 令取金銀藤五六兩搗爛, 入熱酒一鍾, 絞取酒汁溫服, 柤罨患處, 四五服而平。 彼用此藥治瘡, 足以養身成家, 遂棄園業。 諸書云: 金銀花治瘡瘍, 未成者即散, 已成者即潰, 有回生之功。 一男子患腦癰, 其頭數多, 痛不可忍, 先服消毒藥不應, 更以忍冬酒服之, 即酣睡, 覺而勢去六七, 再四劑而消。 又一男子所患尤甚, 亦令服之, 腫痛頓退, 但不能平, 加以黃耆, 當歸, 瓜蔞仁, 白芷, 甘草節, 桔梗, 數劑而愈。 一男子被鬼擊, 身有青痕作痛, 以金銀花煎湯飲之即愈。 本草謂此藥大治五種飛尸, 此其驗也。
腫瘍二十五
立齋曰: 腫高焮痛脈浮者, 邪在表也, 宜托之。 腫硬痛深脈沉者, 邪在裏也, 宜下之。 外無焮腫, 內則便利調和者, 邪在經絡也, 當調營衛。 焮腫煩躁, 或咽乾作渴者, 宜降火。 焮腫發熱, 或拘急, 或頭痛者, 邪在表也, 宜散之。 大痛或不痛者, 邪氣實也, 隔蒜灸之, 更用解毒。 煩躁飲冷, 焮痛脈數者, 邪在上也, 宜清之。 惡寒而不潰者, 氣虛兼寒邪也, 宜宣而補之。 焮痛發熱, 汗多大渴, 便結譫語者, 結陽證也, 宜下之。 不作膿, 或熟而不潰者, 虛也, 宜補之。 又曰: 大抵癰腫之證, 不可專泥于火為患, 況稟有虛實及老弱不同, 豈可概用寒涼之藥。 設若毒始聚, 勢不盛者, 庶可消散。 尤當推其病因, 別其虛實, 若概用涼藥, 必致誤事。 如膿將成, 邪盛氣實者, 用消毒之劑先殺其毒, 雖作膿不為大苦, 潰亦不甚, 若就用托裏, 必益其勢。 如膿將成不成及不潰者, 方用托裏。 膿成勢盛者鍼之, 膿一出, 諸證悉退矣。
丹溪曰: 腫瘍內外皆壅, 宜以托裏表散為主, 如欲用大黃, 寧無孟之非。 潰瘍內外皆虛, 宜以補接為主, 如欲用香散, 未免虛虛之失。
愚意前論腫瘍有云忌補宜下者, 有云禁用大黃者, 此其為說若異, 而亦以證有不同耳。 蓋忌補者, 忌邪之實也。 畏攻者, 畏氣之虛也。 即如腫瘍多實, 潰瘍多虛, 此其常也。 然腫瘍亦多不足, 則有宜補不宜瀉者; 潰瘍亦或有餘, 則有宜瀉不宜補者, 此其變也。 或宜補, 或宜瀉, 總在虛實二字。 然虛實二字最多疑似, 貴有定見。 如火盛者, 宜清者也。 氣滯者, 宜行者也。 既熱且壅, 宜下者也。 無滯無壅, 則不宜妄用攻下, 此用攻之宜禁者也。 至若用補之法, 亦但察此二者, 凡氣道壅滯者不宜補, 火邪熾盛者不宜溫。 若氣道無滯, 火邪不甚, 或飲食二便清利如常, 而患有危險可畏者, 此雖未見虛證, 或腫瘍未潰, 亦宜即從托補。 何也? 蓋恐困苦日久, 無損自虛, 若能預固元氣, 則毒必易化, 膿必易潰, 口必易斂, 即大羸大潰猶可望生。 若必待虛證疊出, 或既潰不能收斂, 而後勉力支持, 則輕者必重, 重者必危, 能無晚乎? 此腫瘍之有不足也, 所係非細, 不可不察。 向予長男生在癸丑及乙卯五月, 甫及二週而患背疽。 初起時, 背中忽見微腫, 數日後按之, 則根深漸闊, 其大如碗, 而皮色不變, 亦不甚痛。 至十餘日, 身有微熱, 其勢滋甚, 因謀之瘍醫。 或云背疽, 或云痰氣, 或曰葷腥溫補, 一毫不可入口。 乃投以解毒之藥, 一劑而身反大熱, 神氣愈困, 飲食不進矣。 予危懼之甚, 因思丹溪有云: 癰疽因積毒在臟腑, 當先助胃氣為主, 使根本堅固, 而以行經活血佐之。 又曰: 但見腫痛, 參之脈證虛弱, 便與滋補, 氣血無虧, 可保終吉。 是誠確論也。 因卻前醫, 而專固元氣以內托其毒, 遂用人參三錢, 製附子一錢, 佐以當歸, 熟地, 炙甘草, 肉桂之屬, 一劑而飲食頓進, 再劑而神彩如舊, 抑何神也。 由是弛其口腹, 藥食並進, 十劑而膿成。 以其根深皮厚, 復用鍼出膿甚多, 調理月餘而愈。 向使傾信庸流, 絕忌溫補滋味, 專意解毒, 則胃氣日竭, 毒氣日陷, 飲食不進, 倘致透隔內潰, 則萬萬不保矣。 且此兒素無虛病, 何敢乃爾? 蓋以其既屬陰證, 又無實邪, 見自確真, 故敢峻補脾腎, 方保萬全。 鳴呼! 醫之關係, 皆是類也。 因錄此按, 用告將來, 以見腫瘍潰瘍, 凡虛證未見, 而但無實熱壅滯可據者, 便宜托補。 如此則其受益于不識不知, 有非可以言語形容者。 新按
腫瘍不足二十六
汪太夫人年逾八十, 腦疽已潰, 發背繼生, 頭如粟米, 脈大無力, 此膀胱經濕熱所致, 然脈大無力, 乃血氣衰也。 遂以托裏消毒散, 數服稍可, 更加參, 耆之劑, 雖瘡起而作渴, 此氣血虛甚, 以人參, 黃耆各一兩, 當歸, 熟地各伍錢, 麥冬, 五味各一錢, 數服渴止而愈。 此不有臟腑能言, 氣血能告, 豈能省悟, 病者至死皆歸於命, 深可哀也。 又有患者氣質素實, 或有痰不服補劑, 然不知膿血內潰, 氣血並虛, 豈不宜補? 余常治瘡, 陰用參, 耆大補之劑, 陽書敗毒之名, 與服之俱不中滿, 瘡亦隨效, 虛甚者尚加薑, 桂, 甚至附子, 未嘗有不效也。 薛按
潰瘍二十七
立齋曰: 膿熟不潰者, 陽氣虛也, 宜補之。 瘀肉不腐者, 宜大補陽氣, 更以桑木灸之。 膿清不斂者, 氣血俱虛, 宜大補。 膿後食少無睡, 或發熱者, 虛也, 宜補之。 倦怠懶言, 食少不睡者, 虛也, 宜補之。 寒氣襲於瘡口, 不能收斂, 或陷下不斂者, 溫補之。 脈大無力或微澀者, 氣血俱虛也, 峻補之。 出血或膿多, 煩躁不眠者, 乃亡陽也, 急補之。 凡膿潰而清, 或瘡口不合, 或聚腫不赤, 肌寒肉冷, 自汗色脫者, 皆氣血俱虛也, 非補不可。 凡膿血去多, 瘡口雖合, 尤當補益, 務使氣血平復, 否則更患他證, 必難治療也。 又曰: 大抵膿血大泄, 當大補血氣為先, 雖有他證, 以末治之。 凡癰疽大潰, 發熱惡寒, 皆屬氣血虛甚, 若左手脈不足者, 補血藥當多於補氣藥; 右手脈不足者, 補氣藥當多於補血藥, 切不可發表。 大凡癰疽全藉血氣為主, 若患而不起, 或潰而不腐, 或不收斂, 及膿少或清, 皆血氣之虛也, 俱宜大補之, 最忌攻伐之劑。 亦有膿反多者, 乃氣血虛而不能禁止也。 常見氣血充實之人患瘡者, 必腫高色赤, 易腐潰而膿且稠, 又易於收斂。 怯弱之人多不起發, 不腐潰, 及難於收斂, 若不審察而妄投攻劑, 虛虛之禍不免矣, 及患後更當調養。 若瘰?流注之屬, 尤當補益也, 否則更患他證, 必難措治, 慎之。 又曰: 潰瘍若屬氣血俱虛, 固所當補, 若患腫瘍而氣血虛弱者, 尤宜預補, 否則雖潰而不斂矣。 又凡大病之後, 氣血未復, 多致再發, 若不調補, 必變為他證而危。 或誤以瘡毒復發, 反行攻伐, 則速其不起, 深可為戒也。 又曰: 若瘡瘍腫焮痛甚, 煩躁脈大, 則辛熱之劑不但腫瘍不可用, 即潰瘍亦不可用也。
<太平聖惠方>云: 凡癰疽膿潰之後, 脈微澀遲緩者, 邪氣去而真氣將復也, 為易愈。 若脈來沉細而直者, 裏虛而欲變證也。 若膿血既去, 則當脈靜身涼, 腫消痛息, 如傷寒表證之得汗也。 若反發熱作渴, 脈洪數者, 此真氣虛而邪氣實也, 死無疑矣。
潰瘍有餘二十八
潰瘍有餘之證, 其辨有四: 蓋一以元氣本強, 火邪本盛, 雖膿潰之後而內熱猶未盡除, 或大便堅實而能食脈滑者, 此其形氣病氣俱有餘, 仍宜清利, 不宜溫補, 火退自愈, 亦善證也。 一以真陰內虧, 水不制火, 膿既泄而熱反甚, 脈反躁者, 欲清之則正氣以虛, 欲補之則邪氣愈甚, 此正不勝邪, 窮敗之證, 不可治也。 一以毒深而潰淺者, 其肌腠之膿已潰, 而根盤之毒未動, 此乃假頭非真潰也, 不得遽認為潰瘍而概施托補, 若誤用之, 則反增其害, 當詳辨也。 又有一種元氣已虛, 極似宜補, 然其稟質滯濁, 肌肉堅厚, 色黑而氣道多壅者, 略施培補, 反加滯悶, 若此輩者, 真虛既不可補, 假實又不可攻, 最難調理, 極易招怨, 是亦不治之證也。 總之, 潰瘍有餘者十之一二, 故潰瘍宜清者少; 腫瘍不足者十常四五, 故腫瘍宜補者多, 此亦以癰疽之危險, 有關生死者為言, 故貴防其未然也。 至若經絡浮淺之毒, 不過腫則必潰, 潰則必收, 又何必卷卷以補瀉為辨也, 觀者審之。
男子年逾三十, 腹患癰腫, 脈數喜冷。 齊氏云: 瘡瘍腫起堅硬, 瘡疽之實也。 河間云; 腫硬木悶, 煩躁飲冷, 邪氣在內也。 遂用清涼飲倍加大黃, 三劑稍緩; 次以四物湯加芩, 連, 山梔, 木通, 四劑遂潰; 更以十宣散去參, 耆, 肉桂, 加金銀花, 天花粉, 漸愈。 彼欲速效, 自服溫補藥, 遂致肚腹俱腫, 小便不利。 仍以清涼飲治之, 膿潰數碗, 再以托裏藥而愈。 趙宜人年逾七旬, 患鬢疽已潰, 焮腫甚痛, 喜冷脈實, 大便秘澀。 東垣曰: 煩躁飲冷, 身熱脈大, 精神昏悶者, 皆臟腑之實也。 遂以清涼飲一劑, 腫痛悉退, 更以托裏消毒藥三十餘劑而平。 若謂年高潰後, 投以補劑, 實實之禍不免矣。 薛按
潰瘍作痛二十九
立齋曰: 膿出而反痛者, 虛也, 宜補之。 脈數虛而痛者, 屬虛火, 宜滋陰。 脈數實而痛者, 邪氣實也, 宜泄之。 脈實便秘而痛者, 邪在內也, 宜下之。 脈澀而痛者, 氣血虛寒也, 溫補之。 大抵瘡之始作也, 先發為腫, 氣血鬱積, 蒸肉為膿, 故多痛。 膿潰之後, 腫退肌寬, 痛必漸減。 若反痛者, 乃虛也, 宜補之。 亦有穢氣所觸者, 宜和解之。 風寒所逼者, 宜溫散之。
丁蘭年二十餘, 股內患毒日久, 欲求內消。 診其脈滑數, 知膿已成, 因氣血虛不潰, 遂刺之, 膿出作痛, 以八珍湯治之, 少可; 但膿水清稀, 更以十全大補湯加炮附子五分, 數劑漸愈; 仍服十全大補湯三十餘劑而痊。
一僧股內患腫一塊, 不痛不潰, 治以托藥, 二十餘劑膿成, 刺之作痛。 予謂腫而不潰, 潰而反痛, 此氣血虛甚也, 宜峻補之。 彼云氣無補法。 予謂正氣不足, 不可不補, 補之則氣化而痛邪自除。 遂以參, 耆, 歸, 朮, 熟地黃治之, 兩月餘而平。 薛按
潰瘍發熱附惡寒三十
用手摸熱有三法: 以輕手捫之則熱, 重按之則不熱, 是熱在皮毛血脈也; 重按之至筋骨之分則熱, 蒸手極甚, 輕手則不熱, 是邪在筋骨之間也; 不輕不重按之而熱, 是熱在筋骨之上, 皮毛血脈之下, 乃熱在肌肉也。
仲景曰: 脈虛則血虛, 血虛生寒, 陽氣不足也。 寸口脈微為陽不足, 陰氣上入陽中則洒淅惡寒。 尺脈弱為陰不足, 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也。
王氏曰: 病熱而脈數, 按之不鼓動, 乃寒盛格陽而致之, 非熱也。 形證似寒, 按之而脈氣鼓擊於指下盛者, 此為熱甚拒陰而生病, 非寒也。
東垣曰: 發熱惡熱, 大渴不止, 煩躁肌熱, 不欲近衣, 或目痛鼻乾, 但脈洪大, 按之無力者, 非白虎湯證也, 此血虛發躁, 當以當歸補血湯主之。 又有火鬱而熱之證, 如不能食而熱, 自汗氣短者, 虛也, 當以甘寒之劑瀉熱補氣。 如能食而熱, 口舌乾燥, 大便難者, 當以辛苦大寒之劑下之, 以瀉火保水。 又曰: 晝則發熱, 夜則安靜, 是陽氣自旺於陽分也。 晝則安靜, 夜則發熱煩躁, 是陽氣下陷入陰中也, 名曰熱入血室。 晝夜發熱煩躁, 是重陽無陰也, 當亟瀉其陽, 峻補其陰。
立齋曰: 脈浮或弱而熱或惡寒者, 陽氣虛也, 宜補氣。 脈澀而熱者, 血虛也, 宜補血。 脈浮數發熱而痛者, 邪在表也, 宜散之。 脈沉數發熱而痛者, 邪在裏也, 當下之。 午前熱者, 補血為主。 午後熱者, 補氣為主。 左手脈小於右手而熱者, 用血藥多於氣藥。 右手脈小於左手而熱者, 用氣藥多於血藥。
發熱煩躁三十一
王太僕曰: 大寒而甚, 熱之不熱, 是無火也, 當治其心。 大熱而甚, 寒之不寒, 是無水也。 熱動復止, 倏忽往來, 時動時止, 是無水也, 當補其腎。 故心盛則生熱, 腎盛則生寒。 腎虛則寒動於中, 心虛則熱收於內。 又熱不勝寒, 是無火也; 寒不勝熱, 是無水也。 夫寒之不寒, 責其無水; 熱之不熱, 責其無火。 熱之不久, 責心之虛; 寒之不久, 責腎之弱。 治者當深味之。
立齋曰: 瘡瘍發熱煩躁, 或出血過多, 或膿潰大泄, 或汗多亡陽, 或下多亡陰, 以致陰血耗散, 陽無所依, 浮散於肌表之間而非火也。 若發熱無寐者, 血虛也, 用聖愈湯。 兼汗不止, 氣虛也, 急用獨參湯。 發熱煩躁, 肉?筋惕, 血氣俱虛也, 用八珍湯。 大渴面赤, 脈洪大而虛, 陰虛發熱也, 用當歸補血湯。 肢體微熱, 煩躁面赤, 脈沉而微, 陰盛發躁也, 用四君加薑, 附。
作嘔三十二
立齋曰: 喜熱惡寒而嘔者, 宜溫養胃氣。 脈細腸鳴, 腹痛滑瀉而嘔者, 宜托裏溫中。 喜寒惡熱而嘔者, 宜降火。 脈實便秘而嘔者, 宜瀉火。 若不詳究其源, 而妄用攻毒之藥, 則腫者不能潰, 潰者不能斂矣。 雖丹溪曰: 腫瘍時嘔, 當作毒氣攻心治之; 潰瘍時嘔, 當作陰虛補之。 殊不知此大概之言耳。 況今之熱毒內攻而嘔者, 十纔一二; 脾胃虛寒, 或痰氣而嘔者, 十居八九, 故不可執以為言也。 又曰: 凡癰瘍腫赤, 痛甚煩躁, 脈實而嘔者, 為有餘, 當下之。 若腫硬不潰, 脈弱而嘔者, 乃陽氣虛弱, 當補之。 若嘔吐少食者, 乃胃氣虛寒, 當溫補脾胃。 若痛傷胃氣, 或感寒邪穢氣而嘔者, 雖在腫瘍, 當助胃壯氣, 若妄用攻伐, 多致變證不治。
薛氏<樞要>曰: 瘡瘍作嘔, 不可泥於熱毒內攻, 而概用敗毒等藥。 如熱甚焮痛, 邪氣實也, 仙方活命飲解之。 作膿焮痛, 胃氣虛也, 托裏消毒散補之。 膿熟脹痛, 氣血虛也, 先用托裏散, 後用鍼以泄之。 焮痛便秘, 熱壅於內也, 內疏黃連湯導之。 若因寒藥傷胃而嘔者, 托裏健中湯。 胃寒少食而嘔者, 托裏益中湯。
中虛寒淫而嘔者, 托裏溫中湯。 肝木乘脾而嘔者, 托裏抑清湯。 胃脘停痰而嘔者, 托裏清中湯。 脾虛自病而嘔者, 托裏益黃湯。 鬱結傷脾而嘔者, 托裏越鞠湯。 又曰: 大凡諸瘡作嘔, 若飲冷便秘, 是熱毒也, 黃連消毒散解之。 飲冷便實, 是胃火也, 竹葉石膏湯清之。 懶食飲湯, 是胃虛也, 補中益氣湯補之。 大便不實, 喜飲熱湯, 是脾胃虛寒也, 六君加炮薑以溫之。 常見脾胃虛弱者, 用前散反心隔陰冷致嘔, 而喉舌生瘡, 乃腎水枯涸, 虛火炎上也, 其證甚惡, 急用加減八味丸, 亦有得生者。
熱毒作嘔證, 如劉貴患腹癰, 焮痛煩躁, 脈實作嘔, 河間云: 瘡瘍者, 火之屬, 須分內外以治其本。 若脈沉實者, 先當疏其內, 以絕其源。 又曰: 嘔噦心煩, 脈沉而實, 腫硬木悶, 或皮肉不變, 邪氣在內, 宜用內疏黃連湯治之。 然作嘔脈實, 毒在內也, 遂以前湯通利二三行, 諸證悉去, 更以連翹消毒散而愈。 金臺王時亨年逾四十, 患臂毒焮痛作嘔, 服托裏消毒藥愈甚。 予用涼膈散, 二劑頓退, 更以四物湯加芩, 連四劑而消。 薛按
胃寒作嘔證: 如顧浩室人, 年逾四十, 患發背, 治以托裏藥而潰, 忽嘔而瘡痛, 胃脈弦緊, 彼以為餘毒內攻。 東垣云: 嘔吐無時, 手足厥冷, 臟腑之虛也。 丹溪云: 潰後發嘔不食者, 濕氣侵于內也。 又云: 膿出而反痛, 此為虛也。 今胃脈弦緊, 木乘土位, 其虛明矣。 予欲以六君子湯加酒炒芍藥, 砂仁, 藿香治之, 彼自服護心散, 嘔愈甚。 復邀治, 仍用前藥, 更以補氣血藥, 兩月而愈。 大抵濕氣內侵, 或感穢氣而作嘔者, 必喜溫而脈弱; 熱毒內攻而作嘔者, 必喜涼而脈數, 必須辨認明白。 亦有大便不實, 或腹痛, 或膨脹, 或嘔吐, 或吞酸噯腐, 此皆腸胃虛寒也, 以理中湯治之; 如不應, 加熟附子二三片。 予嘗飲食少思, 吞酸噯腐, 諸藥不應, 惟服理中湯及附子理中丸有效。 蓋此證皆因中氣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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