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卷之三十四天集雜證謨第 2 页
脈解篇曰: 太陰所謂病脹者, 得後與氣, 則快然如衰也。
邪氣藏府病形篇曰: 腎脈微急, 為不得前後。 小腸病者, 小腹痛, 腰脊控睪而痛, 時窘之後。
五常政大論曰: 涸流之紀, 其病痿厥堅下。 其病癃閉, 邪傷腎也。
六元政紀大論曰: 不遠熱則熱至, 淋閟之病生矣。 太陽所至為流泄禁止。 燥勝則乾。
至真要大論曰: 太陰司天, 病陰痺, 大便難, 陰氣不用, 病本於腎。 太陽之勝, 隱曲不利, 互引陰股。 少陰之復, 隔腸不便。
宣明五氣篇曰: 腎惡燥。
藏氣法時論曰: 腎苦燥, 急食辛以潤之, 開腠理, 致津液通氣也。
雜病篇曰: 厥氣走喉而不能言, 手足清, 大便不利, 取足少陰。
論證共二條
1.秘結一證, 在古方書有虛秘, 風秘, 氣秘, 熱秘, 寒秘, 濕秘等說, 而東垣又有熱燥, 風燥, 陽結, 陰結之說, 此其立名太煩, 又無確據, 不得其要, 而徒滋疑惑, 不無為臨證之害也。 不知此證之當辨者惟二, 則曰陰結, 陽結而盡之矣。 蓋陽結者, 邪有餘, 宜攻宜瀉者也; 陰結者, 正不足, 宜補宜滋者也, 知斯二者, 即知秘結之綱領矣。 若或疑余之說, 而欲必究其詳, 則凡云風秘者, 蓋風未必秘, 但風勝則燥, 而燥必由火, 熱則生風, 即陽結也, 豈謂因風而宜散乎? 有云氣秘者, 蓋氣有虛實, 氣實者陽有餘, 陽結也; 氣虛者陽不足, 陰結也, 豈謂氣結而盡宜破散乎? 至若熱秘, 寒秘, 亦不過陰陽之別名耳。 再若濕秘之說, 則濕豈能秘, 但濕之不化, 由氣之不行耳, 氣之不行, 即虛秘也, 亦陰結也。 總之, 有火者便是陽結, 無火者便是陰結, 以此辨之, 豈不了然? 余故曰: 凡斯二者, 即秘結之綱領也。
2.秘結之由, 除陽明熱結之外, 則悉由乎腎。 蓋腎主二陰而司開闔, 故大小便不禁者, 其責在腎, 然則不通者, 獨非腎乎? 故腎熱者宜涼而滋之, 腎寒者宜溫而滋之, 腎虛者宜補而滋之, 腎乾燥者宜潤而滋之。 經曰: 腎苦燥, 急食辛以潤之, 開腠理, 致津液氣也, 正此之謂。
論治共七條
1.陽結證, 必因邪火有餘, 以致津液乾燥。 此或以飲食之火起於脾, 或以酒色之火熾於腎, 或以時令之火蓄於臟, 凡因暴病, 或以年壯氣實之人, 方有此證。 然必有火證火脈, 內外相符者, 方是陽結。 治此者, 又當察其微甚。 邪結甚者, 非攻不可, 宜諸承氣湯, 神祐丸, 百順丸之類主之。 邪結微者, 宜清涼飲子, <元戎>四物湯, 或黃龍湯, 玉燭散之類主之。 火盛不解者, 宜涼膈散, 大黃硝石湯, 八正散, 大分清飲, 大金花丸之類主之。 火盛水虧, 陰虛而燥者, 宜丹溪補陰丸, 人參固本丸, 或六味地黃加黃檗, 知母, 麻仁之類主之。
2.陰結證, 但察其既無火證, 又無火脈, 或其人喜熱惡冷, 則非陽證可知。 然既無邪, 何以便結不通? 蓋此證有二, 則一以陽虛, 一以陰虛也。 凡下焦陽虛, 則陽氣不行, 陽氣不行, 則不能傳送而陰凝於下, 此陽虛而陰結也。 下焦陰虛, 則精血枯燥, 精血枯燥, 則津液不到而腸臟乾槁, 此陰虛而陰結也。 故治陽虛而陰結者, 但益其火, 則陰凝自化, 宜右歸飲, 大補元煎, 大營煎之類主之, 或以人參, 當歸數錢煎湯, 送右歸, 八味等丸俱妙。 治陰虛而陰結者, 但壯其水, 則涇渭自通, 宜左歸飲, 左歸丸, 當歸地黃飲, 五福飲, 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 二者欲其速行, 宜於前法中各加肉蓯蓉二三錢, 以酒洗去鹹, 同煎服之, 其效尤速。 然此等證候, 其來有漸, 但初覺時, 便當加意調理, 自無不愈。 若待氣血俱敗, 則最難為力, 而徒歸罪於藥之不效, 亦何其不智也。 以上陰結一證, 雖氣血之分自當如此, 然血虛者, 亦必氣有不行; 氣虛者, 豈曰血本無恙? 大都虛而兼熱者, 當責其血分; 虛而兼寒者, 當責其氣分, 此要法也。 第今之世人, 但知有熱秘, 而不知有冷秘, 所以<局方>有半硫丸, 海藏有已寒丸之類, 皆治此之良劑, 所當察也。 若欲兼溫兼補, 似不若八味地黃丸及理陰煎之屬為更妙。
3.大便本無結燥, 但連日或旬日欲解不解, 或解止些須而不能通暢, 及其既解, 則仍無乾硬, 凡此數者, 皆非火證, 總由七情, 勞倦, 色慾, 以致陽氣內虧不能化行, 亦陰結之屬也。 此當詳察脾腎, 辨而治之。 病在脾者宜治中焦, 以理中湯, 溫胃飲, 五君子煎, 歸脾湯, 補中益氣湯之類主之; 病在腎者宜治下焦, 以右歸飲, 大補元煎, 八味地黃湯之類主之。
4.老人便結, 大都皆屬血燥。 蓋人年四十而陰氣自半, 則陰虛之漸也, 此外則愈老愈衰, 精血日耗, 故多有乾結之證。 治此之法無他, 惟虛者補之, 燥者潤之而盡之矣。 然亦當辨其虛實微甚, 及有火無火, 因其人而調理之可也。 凡潤燥等劑, 如導滯通幽湯, 蓯蓉潤腸丸, 搜風順氣丸, 東垣潤腸丸, <衛生>潤腸丸, <元戎>四物湯, 三仁丸, 百順丸之類, 皆可選用。 又豕膏為潤燥之神劑, 最當隨宜用之。 其有大虛大熱者, 宜用前陰陽結治法。 許學士治年老虛人便秘, 只用火麻仁, 蘇子仁各半, 研取汁服之, 更煮粥食之, 不必服藥而秘愈。
5.便閉有不得不通者, 凡傷寒雜證等病, 但屬陽明實熱可攻之類, 皆宜以熱結治法, 通而去之。 若察其元氣已虛, 既不可瀉, 而下焦脹閉又通不宜緩者, 但用濟川煎主8之, 則無有不達。
6.元氣薄弱之人, 凡患傷寒雜證病氣不足等病, 而有大便不行者, 但察其胸腹下焦, 若絕無脹實痞塞, 急墜欲解等患, 此其中本無實邪, 即雖十日二十日不解, 亦自無妨, 切不可因其不便, 強為疏導。 蓋其胃口未開, 食飲未進, 則全賴中氣以為捍禦之本, 但俟邪氣漸退, 胃氣漸和, 則自然通達, 無足慮也。 若腸臟本無滯礙, 而強為通利以泄胃氣, 遂至主不勝客者有之, 邪因而陷者亦有之, 此其害受於冥冥之中, 而人多不知也, 識之! 慎之!
7.秘結證, 凡屬老人, 虛人, 陰臟人, 及產後, 病後, 多汗後, 或小水過多, 或亡血, 失血, 大吐, 大瀉之後, 多有病為燥結者, 蓋此非氣血之虧, 即津液之耗。 凡此之類, 皆須詳察虛實, 不可輕用芒硝, 大黃, 巴豆, 牽牛, 芫花, 大戟等藥, 及承氣, 神芎等劑, 雖今日暫得通快, 而重虛其虛, 以致根本日竭, 則明日之結必將更甚, 愈無可用之藥矣。 況虛弱之輩, 幸得後門堅固, 最是壽徵, 雖有澀滯, 亦須緩治, 但以養陰等劑, 漸加調理, 則無有不潤。 故病家醫家凡遇此類, 切不可性急欲速, 以自取其敗, 而致悔無及也。
述古共四條
1.東垣曰: 金匱真言論云: 北方黑色, 入通於腎, 開竅於二陰。 又云: 大便難者, 取足少陰。 夫腎主五液, 津液潤則大便如常, 若饑飽失節, 勞役過度, 損傷胃氣, 及食辛熱味厚之物而助火邪, 耗散真陰, 津液虧少, 故大便結燥。 然結燥之病不一, 有熱燥, 有風燥, 有陽結, 有陰結, 又有老年氣虛, 津液不足而結燥者。 治法云: 腎惡燥, 急食辛以潤之。 結者散之。 如少陰不得大便, 以辛潤之, 太陰不得大便, 以苦泄之。 陽結者散之, 陰結者溫之。 仲景曰: 小便利而大便硬, 不可攻下, 以脾約丸潤之。 食傷太陰, 腹滿而食不化, 腹響然不能大便者, 以苦藥泄之。 如血燥而不能大便者, 以桃仁, 酒製大黃通之。 風結燥而大便不行者, 以麻子仁加大黃利之。 如氣澀而大便不通者, 以郁李仁, 枳實, 皂角仁潤之。 大抵治病必究其源, 不可一概用巴豆, 牽牛之類下之, 損其津液, 燥結愈甚, 復下復結, 極則以致導引於下而不通, 遂成不救。 噫! 可不慎哉。 又曰: 凡臟腑之秘, 不可一例治, 有虛秘, 有實秘, 實秘者能飲食, 小便赤, 麻仁丸, 七宣丸之類主之; 胃虛而秘者, 不能飲食, 小便清, 厚朴湯主之。 蓋實秘者, 物也; 虛秘者, 氣也。
予觀此東垣之法, 多從治標。 雖未有虛實之辨, 而用厚朴湯者, 此但以有物無物言虛實, 謂有物者當下之, 無物者當行其氣耳。 而於真陰虧損,邪正之虛實, 則所未及。 此其法固不可廢, 亦不可泥也。
2.丹溪曰: 古方有脾約證, 制脾約丸, 謂胃強脾弱, 約束津液不得四布, 但輸膀胱, 故小便數而大便難者, 曰脾約, 與此丸以下脾之結燥, 腸潤結化, 津液入胃而愈。 然既曰脾約, 必陰血枯槁, 內火燔灼, 熱傷元氣。 故肺受火邪而津竭, 必竊母氣以自救; 金耗則則土受木傷, 脾失轉輸, 肺失傳送, 宜大便秘而難, 小便數而無藏蓄也。 理宜滋養陰血, 使陽火不熾, 金行清化, 脾土清健, 津液入胃, 則腸潤而通矣。 今此丸用之熱甚而氣實, 與西北方人稟之壯實者無有不安; 若用之東南方人, 與熱雖盛而氣血不實者, 雖得暫通, 將見脾愈弱而腸愈燥矣。 須知在西北以開結為主, 在東南以潤燥為主。
3.王節齋曰: 若年高人脾虛血燥, 易饑易飽, 大便燥難, 用白芍藥, 當歸各一兩, 人參七錢, 升麻, 炙甘草各四錢, 山楂, 大麥芽, 桃仁( 去皮尖, 另研) 各五錢, 此老人常服藥也。
4.薛立齋曰: 前證屬形氣, 病氣俱不足, 脾胃虛弱, 津血枯涸而大便難耳, 法當滋補化源。 又有脾約證, 成無己曰: 胃強脾弱, 約束津液不得四布, 但輸膀胱, 小便數而大便難者是也, 宜用脾約丸。 陰血枯槁, 內火燔灼, 肺金受邪, 土受木剋, 脾肺失傳, 大便秘而小便數者, 宜用潤腸丸。 此乃病氣有餘之治法也。 經云: 脾為至陰己土而主陰。 然老弱之人, 當補中益氣以生陰血。 又曰: 腎開竅於二陰, 大小便也。 若腎經津涸者, 用六味丸, 脾肺氣虛者, 補中益氣湯。 脾經鬱結者, 加味歸脾湯。 氣血虛者, 八珍湯。 若發熱作渴飲冷, 用竹葉黃耆湯。 若膏梁厚味積熱者, 加味清胃散。
陽結新按
余嘗治一壯年, 素好火酒, 適於夏月, 醉則露臥, 不畏風寒, 此其食性臟氣, 皆有大過人者, 因致熱結三焦, 二便俱閉。 余先以大承氣湯, 用大黃五七錢, 如石投水。 又用神祐丸及導法, 俱不能通, 且前後俱閉, 危劇益甚。 遂仍以大承氣湯加生黃二兩, 芒硝三錢, 加牙皂二錢, 煎服。 黃昏進藥, 四鼓始通, 大便通而後小便漸利。 此所謂盤根錯節, 有非斧斤不可者, 即此之類, 若優柔不斷, 鮮不害矣。
陰結新按
朱翰林太夫人, 年近七旬, 於五月時, 偶因一跌, 即致寒熱。 群醫為之滋陰清火, 用生地, 芍藥, 丹皮, 黃芩, 知母之屬, 其勢日甚。 及余診之, 見其六脈無力, 雖頭面, 上身有熱, 而口則不渴, 且足冷至股。 余曰: 此陰虛受邪, 非跌之為病, 實陰證也。 遂以理陰煎加人參, 柴胡, 二劑而熱退, 日進粥食二三碗; 而大便以半月不通, 腹且漸脹, 咸以為慮, 群議燥結為火, 復欲用清涼等劑。 余堅執不從, 謂其如此之脈, 如此之年, 如此之足冷, 若再一清火, 其原必敗, 不可為矣。 經曰: 腎惡燥, 急食辛以潤之, 正此謂也。 乃以前藥更加薑, 附, 倍用人參, 當歸, 數劑而便即通, 脹即退, 日漸復原矣。 病起之後, 眾始服其定見。
秘結論列方
承氣湯攻一。 五君子煎新熱六。 八正散寒百十五。 涼膈散攻十九。 補中益氣湯補三十。 理陰煎新熱三。 溫胃飲新熱五。 加味歸脾湯補三三。 右歸飲新補三。 右歸丸新補四。 人參固本丸補百六。 豕膏新因二九。 六味丸補百二十。 丹溪補陰丸寒百六十。 玉燭散攻二四。 黃龍湯攻二一。
厚朴湯和三三六。 大補元煎新補一。 大營煎新補十四。 理中湯熱一。 當歸地黃飲新補二十。 歸脾湯補三二。 左歸飲新補二。 加味清胃飲寒五五。 五福飲新補六。 濟川煎新補二一。 <元戎>四物湯攻二六。 八味丸補一二一。 麻仁丸攻九二。 竹葉黃耆湯寒七。 脾約丸攻九三。 東垣潤腸丸和三百四十。 百順丸新攻六。 <衛生>潤腸湯和三三三。 清涼飲子攻二五。 神祐丸攻四八。 導滯通幽湯和三三五。 搜風順氣丸和三四三。 八珍湯補十九。 三仁丸和三三八。 大分清飲新寒五。 七宣丸攻九四。 蓯蓉潤腸丸和三四一。 大金花丸攻五五。 大黃硝石湯攻十四。
論外備用方
三和散和百五十氣秘。 人參固本丸補百六陰虛。 通幽湯和三三四燥結痛。 皂角散和三三七通秘。 十全大補湯補二十虛秘。 益血潤腸丸和三四二老人便秘。 大已寒丸熱一七一寒秘。 芍藥清肝散寒六一。 桃仁承氣湯攻四。 益血丹補一五七亡血久虛。 潤腸湯和三三三血燥。 半硫丸熱一八七虛冷秘。 當歸承氣湯攻六。 犀角丸攻九十痰火秘。 調營活絡飲和二八三。 木香檳榔丸攻五十積熱秘。 當歸龍薈丸寒一六七。 <聖惠>搜風順氣丸和三四四血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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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病
論證
夫病非人之所好, 而何以有詐病? 蓋或以爭訟, 或以鬥毆, 或以妻妾相妒, 或以名利相關, 則人情詐偽出乎其間, 使不有以燭之, 則未有不為其欺者。 其治之之法, 亦惟借其欺而反欺之, 則真情自露而假病自瘳矣, 此亦醫家所必不可少者。
仲景曰: 病者向壁臥, 聞師到不驚起而盻視, 若三言三止, 脈之嚥唾者, 此詐病也。 設見脈自和處, 或師持其脈病人欠者, 皆無病也。 但言此病大重, 當須服吐下藥, 鍼灸數十百處乃愈。
新按共三條
予向同數友遊寓榆關, 客邸內一友, 素耽風月, 忽於仲冬一日, 譙鼓初聞, 其友急叩予戶, 啟而問之, 則張皇求救。 云: 所狎之妓, 忽得急證, 勢在垂危, 倘遭其厄, 禍不可解。 予隨往視之, 見其口吐白沫, 僵仆於地, 以手摸之, 則口鼻四肢俱冷, 氣息如絕。 陡見其狀, 殊為驚駭, 因拽手診之, 則氣口和平, 脈不應證。 予意其脈和如此, 而何以證危如是? 第以初未經識, 猶不知其為詐也。 然沉思久之, 則將信將疑, 而復診其脈, 則安然如故, 如豁然省悟, 豈即仲景之說也。 遂大聲於病妓之傍曰: 此病危矣, 使非火攻, 必不可活; 非用如棗如栗之艾, 亦不可活; 又非連灸眉心, 人中, 小腹數處, 亦不可活, 余寓有艾, 宜速取來灸之。 然火灸尚遲, 姑先與一藥, 使其能嚥, 嚥後少聲息, 則生意已復, 即不灸亦可, 若口不能嚥, 或嚥後無聲, 當速灸可也。 即與一藥, 囑其服後即來報我。 彼狡奴聞予之言, 竊已驚怖, 惟恐大艾著身, 藥到即嚥, 嚥後少頃, 即哼聲出而徐動徐起矣。 予次日問其所以, 乃知為吃醢而發也。
予聞之大笑, 始知姊妹行中, 奸狡之況有如此。
又予在都中時, 一相契金吾公, 畜二妾, 其一則燕姬也, 有母隨之。 一日二妾相競, 燕妾理屈, 其母助惡, 叫跳撒賴, 遂至氣厥若死。 乃令一婢抱持而坐, 自暮及旦, 絕無甦意。 清晨延予療之。 予初入室, 見其肉厚色黑, 面青目瞑, 手撒息微, 及診其脈, 則伏渺如脫, 亦意其真危也。 斯時也, 欲施溫補, 則慮其大怒之後, 逆氣或有未散; 欲加開導, 則慮其脈之似絕, 虛極有不能勝, 躊躇未決, 乃請復診。 及入室再見, 則不若前次之撒手, 而十指交叉, 抱腹仰坦於婢者之懷。 因疑其前番撒手, 今既能叉手, 豈他人之所為乎? 及著手再診, 則似有相嫌不容之意, 而拽之不能動, 此更可疑也。 因出其不意, 卒猛一扯, 則頓脫有聲, 力強且勁。 由是前疑始釋, 謂其將死之人, 豈猶力有如是乎? 乃思其脈之若此者, 或以肉厚氣滯, 此北人稟賦多有之也, 或以兩腋夾緊, 此奸人狡詐亦有之也。 若其面青息微, 則怒氣使然, 自不足怪。 識見既定, 因聲言其危, 使聞灸法, 以恐勝之。 遂先投一劑, 到咽即活。 次日會公, 因詢予曰: 日昨之病, 固料其勢必危矣。 然謂其為真邪, 則何以藥甫其唇, 而效之峻速有如此? 謂其為假耶, 則何以能終夜做作, 而形證之肖似有如此? 昨公所用之藥, 果亦有何玄秘否? 是皆不能無疑也。 予曰: 予之玄秘, 秘在言耳。 亦不過借藥為名耳, 但使彼懼, 敢不速活。 經曰: 憂可勝怒, 正此謂也。 是可見人情之巧, 其有最難測者皆如此, 使昨非再診而再察之, 則予亦幾為所誑矣。 是以凡遇此類, 不可不加之詳審。
又一姻戚士子, 為宦家所毆, 遂臥病旬日, 吐血盈盆。 因喧傳人命, 連及多人, 延醫數輩, 見其危劇之狀, 皆束手遠避, 防為所累也。 最後予往視之, 察其色, 則絕無窘苦之意, 診其脈, 則總皆和緩如常。 予始疑之, 而繼則悟之, 因潛語之曰: 他可欺也, 予亦可欺耶? 此爾之血也, 抑家禽之血耶? 其人愕然。 浼予無言, 遂為調和, 而相銜感而散。 又一鄰婦, 以妒妾作鬧, 詬夫反目, 因而病劇, 則咬牙瞪眼, 僵厥不蘇, 若命在呼吸間者。 其夫驚惶無措, 其妾幾遭不堪。 浼予救之, 則脈非其病, 遂用前法治之, 愈後其夫感謝, 而不知為其所愚也。
若此二人, 則又人事中之常態, 使不有懸朗之鑑, 則此中變幻, 有以假病而延成真病者; 有以小忿而延成大禍者, 茲予拂之若振埃, 不但為人造福, 而且可防人之欺, 故亦紀之, 以資倉卒之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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癘風
經義
風論曰: 風氣與太陽俱入, 行諸脈俞, 散於分肉之間, 與衛氣相干, 其道不利, 故使肌肉憤?而有瘍。 衛氣有所凝而不行, 故其肉有不行也。 癘者, 有營氣熱胕, 其氣不清, 故使鼻柱壞而色敗, 皮膚瘍潰, 風寒客於脈而不去, 名曰癘風, 或名曰寒熱。
長刺節論曰: 病大風, 骨節重, 鬚眉墮, 名曰大風。 刺肌肉為故, 汗出百日, 刺骨髓, 汗出百日, 凡二百日鬚眉生而止鍼。 癘風者, 素刺其腫上, 已刺, 以銳鍼鍼其處, 按出其惡氣, 腫盡乃止。 常食方食, 無食他食。
脈要精微論曰: 脈風成為癘。
論證
癘風即大風也, 又謂之癩風, 俗又名謂大麻風。 此病雖名為風, 而實非外感之風也。 實以天地間陰厲濁惡之邪, 或受風木之化而風熱化蟲, 或受濕毒於皮毛而後及營衛, 或犯不潔, 或因傳染, 皆得生蟲。 蓋蟲者, 厥陰主之, 厥陰為風木, 主生五蟲也。 蟲之生也, 初不為意, 而漸久漸多, 遂致不可解救, 誠最惡最危最醜證也。 又<千金>云: 自作不仁極惡之業也, 所以最為難治。 觀孫真人云: 嘗治數百人, 終無一人免於死者, 蓋無一人能守禁忌故耳。 惟一婦人, 病愈後又服加減四物湯百餘劑, 半年之上, 方得經行, 十分全愈。 又, 丹溪治五人, 亦惟一婦人得免, 以貧甚且寡, 無物可喫也。 外三四人者, 越二三年皆復作而死。 由此觀之, 可見此證非得出奇秘方, 鮮能取效。 故予逢此證, 不敢強以為知, 而妄施治療, 亦不敢強言治法, 以惑後人。 至若古人論治之法, 亦甚詳悉, 用之得宜, 雖病根未必可拔, 而延保餘年, 夭枉自亦可免。 由是遍求諸說, 則惟薛立齋<癘瘍機要>證列已全, 今擇其要, 并諸諭之得理者, 詳述於左, 以為證治之綱領云。
述古論共三條
1.立齋曰: 大抵此證, 多由勞傷氣血, 腠理不密, 或醉後房勞沐浴, 或登山涉水, 外邪所乘, 衛氣相搏, 濕熱相火, 血隨火化而致。 故淮揚閩廣間多患之。 近代先哲云: 感天地肅殺惡氣所致。 其上體先見或多者, 毒在上也; 下體先見或多者, 毒在下也。 蓋氣分受邪則上多, 血分受邪則下多, 氣血俱受則上下齊見。 凡眉毛先落者, 毒在肺; 面發紫泡者, 毒在肝; 腳底先痛或穿者, 毒在腎; 遍身如癬者, 毒在脾; 目先損者, 毒在心, 此五臟受病之重者也。 又, 一曰皮死, 麻木不仁; 二曰肉死, 鍼刺不痛; 三曰血死, 潰爛; 四曰筋死, 指脫; 五曰骨死, 鼻柱壞, 此五臟受傷之不可治者也。 若聲啞目盲, 尤為難治。 又, 治法當辨本證, 兼證, 變證, 類證, 陰陽虛實而斟酌焉。 若妄投燥熱之劑, 膿水淋漓則肝血愈燥, 腎水愈枯, 相火愈旺, 反成敗證矣。
2.癘瘍所患, 非止一臟, 然其氣血無有弗傷, 兼證無有弗見, 況積歲而發見於外。 須分經絡之上下, 病勢之虛實, 不可概施攻毒之藥, 當先助胃壯氣, 使根本堅固, 而後治其瘡可也。 經云: 真氣奪則虛, 邪氣勝則實。 凡云病屬有餘者, 當察其元氣不足。 <耆婆惡病論>曰: 疾風有四百四種, 總而言之不出五種, 即是五風: 一曰黃風, 二曰青風, 三曰白風, 四曰赤風, 五曰黑風, 其風合五臟, 故曰五風。 五風生五蟲: 黃風生黃蟲, 青風生青蟲, 白風生白蟲, 赤風生赤蟲, 黑風生黑蟲, 食人五臟。 若食人脾, 語變聲散。 食人肝, 眉睫墮落。 食人心, 遍身生瘡。 食人肺, 鼻柱崩倒, 鼻中生瘜肉。 食人腎, 耳鳴啾啾, 或如車行雷鼓之聲。 若食人皮, 皮膚頑痺。 食人筋, 肢節墮落。 五風合五臟, 蟲生致多, 入於骨髓, 往來無礙, 壞於人身, 名曰疾風。 疾風者, 是癘風之根本也。 病之初起, 或如鍼錐所刺, 名曰刺風。 或如蟲走, 名曰遊風。 遍身掣動, 名曰?風。 不覺痛癢, 名曰頑風。 肉起如桃李小棗核, 從頭面起者, 名曰順風。 從兩腳起者, 名曰逆風。 如連錢團圓, 赤白青烏斑駁, 名曰?風。 或遍體生瘡, 或如疥癬, 或如魚鱗, 或如榆莢, 或癢或痛, 黃汁流出, 肢節壞爛, 為膿為血, 或不癢不痛, 或起或滅, 青黃赤白黑變易不定。 病起之由, 皆因冷熱不調, 流於五臟, 通徹骨髓, 用力過度, 飲食雜穢, 房室不節, 虛勞動極, 汗流遍體, 因茲積熱於五臟, 致生多蟲, 食人五臟, 骨髓, 皮肉, 筋節, 久久敗壞, 名曰癘風。 惟見黑蟲者, 最為難治, 人得此疾, 速宜棄家室財物, 離妻妾, 入山靜養療治, 無有不瘥。
述古治法共八條
1.薛立齋曰: 凡癘瘍, 當知有變有類之不同, 而治法有汗有下, 有砭刺攻補之不一。 蓋兼證當審輕重, 變證當察先後, 類證當詳真偽, 而汗, 下, 砭刺, 攻補之法, 又當量其人之虛實, 究其病之原委而施治之。 蓋虛者, 形氣虛也; 實者, 病氣實而形氣未必實也。
2.癘瘍砭刺之法, 子和張先生謂: 一汗抵千鍼。 蓋以砭血不如發汗之周遍也。 然發汗即出血, 出血即發汗, 二者一律。 若惡血凝滯在肌表經絡者, 宜刺宜汗, 取委中出血則效。 若惡毒蘊結於臟腑, 非蕩滌其內則不能痊。 若毒在外者, 非砭刺遍身患處及兩臂腿腕, 兩手足指縫各出血, 其毒必不能散。 若表裏俱受毒者, 非外砭內泄, 其毒決不能退。 若上體多, 宜用醉仙散, 取其內蓄惡血從齒縫中出, 及刺手指縫并臂腕, 以去肌表毒血。 若下體多, 宜用再造散, 令惡血陳蟲從穀道中出, 仍鍼指足縫并腿腕, 隔一二日更刺之, 以血赤為度。 如有寒熱頭痛等證, 大補氣血為主。
3.癘瘍服輕粉之劑, 若腹痛去後, 兼有膿穢之物, 不可用藥止之。 若口舌腫痛, 穢水時流, 作渴發熱喜冷, 此為上焦熱毒, 宜用瀉黃散。 若寒熱往來, 宜用小柴胡湯加知母。 若口齒縫出血, 發熱而大便秘結, 此為熱毒內淫, 宜用黃連解毒湯; 若大便調和, 用<局方>犀角地黃湯。 若穢水雖盡, 口舌不愈, 或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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